甩掉那兩輛路虎花費了不少時間，城市高樓林立，大道都是筆直的線和標準的轉折。按照坦克的巨大體型，小巷根本就塞不進去。橫衝直撞撞翻幾道圍牆進了一家巨大的食品加工廠，還是依靠食品廠里用油製造了一場不小的火災，才趁著夜色勉強逃出視線。

可是也只是暫時甩掉了而已，既然虎鯨有有辦法用商場的監控器監視他們，未必就不能破解別的安保系統。這個時候邵斌就格外的想念起宋小城這個活寶來——雖然聒噪了點，但是人家手頭有活兒啊！

吸取了教訓，新的落腳地點直接選在了M市公安局。清理完殘存喪屍之後天色微亮，邵斌第一時間控制住了監控室。監控室附近的幾個辦公室被徹底清理，暫時搭上了簡易的床板，這樣可以方便互相援助和輪班監控。胡偉毅然決然地選擇了不跟陳卿一個辦公室，秉著絕不落單一個的原則，季風抱著他的寶貝狙擊槍和邵斌擦肩而過，

毛爾左右看看，終於後知後覺到自己貌似有點多餘——邵斌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眼角餘光就沒離開過陳卿。於是閃亮成大功率電燈泡的某人，自覺舉手申請了第一個守夜。

陳卿一個頭兩個大，他現在是要盡量和邵斌保持距離，可是好死不死邵某人總是喜歡湊上來逗兩下，吃幾塊豆腐，然後總是在陳卿忍無可忍爆發之前，立馬賣乖，火速撤離戰線。這種敵進我退，敵跑我打的戰術簡直讓陳卿身心疲憊。關鍵是唯一的友軍毛爾同志，立場非常不堅定，莫名其妙的突然丟掉操守，隨時都有徹底倒戈叛變的可能。眼看睡一屋是躲不過了，剛剛放鬆下來的神經立馬又繃緊了，跟防什麼似的。

一看見陳卿警惕的眼神，事到臨頭邵斌突然慫了，頗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之感。最後撓了撓頭，問了一句冒傻氣的話：「我去布置警戒，你要不要一起來？」

陳卿一愣，心頭微定：「叫季風陪你好些，我去也是添亂。」再明顯不過的拒絕。

邵斌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麼，提了一把槍就下樓了。

看著邵斌消失在樓梯拐角，毛爾眨眨眼睛，警惕地看了一眼另一間大門緊閉的辦公室，用試探性的口吻道：「你說，有沒有可能，當初那檔子事跟邵斌真沒關係？」

陳卿臉色倏變：「不是說好不提嗎。」

毛爾見狀一急：「我也就是…隨口問問，你別生氣！」

陳卿臉色稍稍緩和下來：「這麼久了，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提吃還好，一提毛爾的肚子就十分配合地叫了一聲，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陳卿，可憐兮兮的。陳卿嘆口氣，轉身掏了一盒方便米飯給他。這玩意兒他們拿的不多——佔地方。同樣的空間，壓縮餅幹能放四五塊。誰知道還能吃上幾頓正經飯呢？有一頓算一頓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絕地藥物的原因，一直有些失眠的陳卿，在神經再次鬆懈下來的時候幾乎沾著床板就睡著了。這一覺他睡得極不安穩，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一會兒被關在密不透風的黑色匣子里，一會兒又被巨浪掀翻。最後一片血紅覆蓋他的視野，一個黑色的人影發出桀桀的笑聲，像哭一樣，陳卿看見自己赤身裸體被捆在地上，絕望地低低哀嚎，那個黑色的人影反覆在他耳邊說著什麼，最後一張臉覆蓋在黑影人臉上，隱約是邵斌的模樣，聲音哀戚而絕望——一起下地獄，好不好？

陳卿渾身冷汗醒來，迎面對上邵斌帶著關切詢問的眼，那張臉陡然和夢中的黑影人重合起來，嚇得陳卿差點一拳揍上去！

陳卿的驚慌成功驚恐了邵斌，他反手握住陳卿冷汗涔涔的手掌，大拇指輕輕摩挲著陳卿手背，安慰道：「沒事沒事，是我…」

陳卿心臟狂跳，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當他聽清楚邵斌說的什麼之後，心頭舌根都發著苦，只有胡亂點頭。

「才四個小時，再睡會兒？」邵斌問道。他布置警戒花了足足三個小時，又跟毛爾交代了一些東西，才胡亂塞了點壓縮餅幹安撫自己的轆轆飢腸，躺下還不足十分鐘，就被陳卿驚醒了。

被拉上的百葉窗微微透進些光亮，陳卿頭暈腦脹又一身冷汗，衣服貼在身上別提多難受了，皺眉搖搖頭：「我坐會兒。」

「那正好。」邵斌幹脆一個鯉魚打挺從板子上翻身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陳卿心頭一咯噔，差點閃了自己的舌頭——一不小心就把話頭遞出去了！連忙搶先道：「絕地藥物我能適應，你不用擔心。剛剛可能是這段時間神經綳太緊了。」

邵斌意味深長：「是嗎？」他從毛爾哪裡聽到的可不是這個版本。

陳卿含含糊糊『嗯』一聲，把手從邵斌手裡抽出，低頭掰手指，努力想著怎麼把話題岔開。可是卻集中不了注意力——被觸碰過的地方溫度高得不正常，帶著讓人酥到心底的瘙癢。邵斌大刀金馬坐在臨時搭床用的木板上，居高臨下看著陳卿：「你一直在躲我。」

陳卿停下手上毫無意義的舉動：「我從沒否認過，而且——」

邵斌一口打斷陳卿，不給他任何找借口的機會：「直到昨天晚上之前，我還以為你是在介意我當初的不辭而別。」

「事情過去就是過去，沒什麼好說的。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怎麼讓毛爾叛變得這麼迅速。」陳卿強壓下心頭的不適，調動面部肌肉笑著抬頭看向邵斌，卻愣住了。

邵斌一雙潤澤明亮的眼裡此刻裹滿了慍怒，眼底的血絲讓他看起來像頭憤怒的公牛，小火苗眼見地蹭蹭往上冒，他近乎粗魯地一把按住陳卿的肩膀，強硬地讓他整個正面面對自己：「過去？陳卿你給我說過去？！那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們的過往跟著那段糟心的經歷一起丟掉？！如果不是我問毛爾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麼冤枉我一輩子？！如果不是我問你，你是不是到死也不會告訴我，我走後發生過什麼？！陳卿，你為什麼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