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

「皇上，東西在這裡。」蒙面的黑衣男子跪在無人的大殿中央，掏出懷中濺血的信封，呈上。

老皇帝高高坐在宣室殿上，除了黑衣男子，還有中常侍，候在皇帝身側

「聖上。」中常侍接過信箋，奉給皇帝。

皇帝看著手中信箋，眉頭緊鎖。

「那人身在何處？」皇帝低聲問道。

「人已死，是卑職無能，沒有來得及，就……只搶回了這封信。」黑衣男子跪在殿下，抱拳述職，始終不敢抬頭。

「皇上，這……這人還是儘快處理掉的好。臨近佳節，以免走漏了風聲，使長安城內人心惶惶，打草驚蛇啊。」中常侍目光逗留在皇帝手中的信，揣測著皇帝的心意，上前一步向皇上諫言到。

「嗯……」老皇帝頷首。

還剩幾天就要過年了，長安城裡，百姓們都忙著置辦年貨，準備除舊迎新。外面雖是雪花紛紛，但大街上還是有不少人和車馬在流動。

「瑞雪兆豐年啊，瑾兒。」陸凌雲輕輕拍落著肩上的雪，一臉笑意的看著身後的顏瑾。

二人站在庭院里的長廊上，顏瑾從屋內拿了一件黑貂毛披風斗篷，輕微踮著腳為陸凌雲披上。「是啊，明君賢臣才能造就盛世。」顏瑾趴在陸凌雲背上，玉一般白凈溫潤的面容都埋進了毛茸茸的斗篷里。

陸凌雲轉身緊握住了顏瑾的手，他俯身在顏瑾的額頭上落下一記吻，在顏瑾微紅的鼻尖處摩挲，「凍成這樣了，讓我給你暖暖？」陸凌雲溫柔一笑，盯著眼下正顫抖的紅唇正要下口。

「少爺！」

一聲喊叫，驚擾了兩人。陸凌雲下意識的把顏瑾往懷裡順勢一送，緊緊摟住。他看著來人，慍氣未消。

「冬生？你怎麼這麼著急，做什麼？」

這冬生是新進陸府的小廝，算是顏瑾撿到的孩子，陸凌雲便安排他侍候著顏瑾。老郝看冬生聰明機智，幹活又麻利，便帶在身邊，待他如親兒子一般。

「少爺，老爺剛才說，讓顏哥哥過去一趟。」冬生呼呼的喘著大氣。因為事關顏瑾，且陸老爺吩咐的時候，神色凝重，冬生揣測事態不妙，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報信。

「爹？」陸凌雲一聽，便皺了眉頭。

顏瑾推開陸凌雲，剛邁出步子要跟著冬生去，卻被陸凌雲硬生生擋住了。

「別去。」自己的父親找他，能有什麼好事，畢竟這麼多天，父親也不曾與自己緩和關係。陸凌雲愈發想，愈發心裡感到不安。

顏瑾輕撫著陸凌雲，道：「凌雲，沒事的，老爺找我，我去便是。」

「那我和你同去。」陸凌雲還是不讓，硬要陪著顏瑾一同去。

「放心，老爺待我如親生，未經你同意，我也不會走。」顏瑾看著眼前這個一路牽著自己走的陸凌雲，笑著說道。

「凌雲，你在這好生等著，我獨自進去就行。」

到了陸青門前，顏瑾撇下陸凌雲，自己進去。陸凌雲只得委屈的候在門外，冬生跟在顏瑾後面，卻被陸凌雲拽了回來：「你也在這兒等著。」

站在屋外的陸凌雲也不嫌凍得慌，心裡想著各種應對策略，無論何種策略，他都要把顏瑾留住。

不到半柱香的的功夫，顏瑾便從陸青的屋子裡出來了。

看見顏瑾出來，陸凌雲在手心裡哈了一口氣，搓搓手急忙走上前握住了顏瑾的手：「瑾兒，父親說了什麼？」

顏瑾怔愣著，白天才支支吾吾地說：「老爺說……」

陸凌雲豎起耳朵認真聽著，不放過一絲風吹草動。

「老爺說……讓我好好照顧你。」顏瑾怔怔地說，腦袋裡還在回想著陸青對他說的話。

一個時辰前，

陸青剛從朝堂回來，官府還未脫，什麼也不做，只是坐在那木雕椅上，打量著窗外才露出的幾株紅梅。房間內香爐升煙裊裊，混著若有若無的梅香，陸凌雲思量一番後，命人叫來了顏瑾。

「老爺。」顏瑾敲敲門，走了進去。

陸青依舊站在窗牖前，回頭看了眼顏瑾，感嘆道：「顏瑾，你在陸府八年了……」

顏瑾乖乖站在陸青身後，點頭應到：「今年一過，就整八年了。」

陸青轉身，緊鎖眉頭：「沒想到你們二人竟日久生情，雲兒他，在我面前信誓旦旦，說與你長廂廝守……」

「老爺，我……」顏瑾不知從何辯解，見陸青怒從中來，他只得跪地求得諒解。

「你做什麼？」陸青問。

「顏瑾自知男兒膝下有黃金，但對於您，顏瑾早已將您視為父親尊敬，兒不孝，理應行禮謝罪。」顏瑾戰戰兢兢，此刻，生怕因為自己而惹怒陸青，牽扯陸凌雲。

「莫說我是你父親。」陸青語氣平淡冰冷。旁人若見了，定是要被嚇哭。

顏瑾沉默了一會兒，點頭稱是：「多謝您多年的養育之恩，不能孝敬您，是顏瑾無福。」

顏瑾已是料到自己要離開陸府了，可是想到此，穩重如他也不禁要難過起來。

陸青沉重的嘆了一口氣，扶起跪地的顏瑾。「起來吧，我叫你來，並非要責問你。」

「老爺……」

陸青復又嘆了口氣道：「雲兒的眉眼真是像極了他母親，每每看到這孩子，我就覺得愧疚。我對凌雲，向來貫縱，也算彌補。可是，凌雲長大了，性子愈發像老夫，愈發有主意。」

陸青看著顏瑾，怒目化為慈藹。

「八年，我算看著你長大的，老夫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顏瑾，照顧好自己。凌雲託付於你，切莫讓他與老夫有同樣的命運。」陸青的一番囑咐，語重心長。

「走吧。」他揮揮手讓顏瑾回去。

顏瑾和陸凌雲走在路上，他將方才屋內情形悉數轉告給了陸凌雲。陸凌雲聽後眉開眼笑，心頭上的那層灰濛一掃而光。

而顏瑾卻覺得陸青的囑託，異常沉重，他低頭沉思，而一旁的陸凌雲卻沒注意到顏瑾的心思。顏瑾回憶起陸青那未換的官袍，心中暗暗想到：「難道和朝廷有關？」

陸青意味深長的看著漸行漸遠的陸凌雲和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