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幹什麼！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趁我不在偷偷欺負我們家大明嗎？」

聞言，浮明眼皮一抬，嘴角一勾，卻是笑了。

姜狐沒事，他就放心了。

姜狐迅速將冰塊融化，把浮明抱在懷裡。

浮明這個時候還在笑，卻是發自內心的笑。

「我這個樣子很狼狽吧……」浮明手腳發軟，那種從骨頭裡傳出來的痛感猶如海浪一般要把他侵蝕。

「不不不，你還是那個一塵不染的大明！」姜狐眼都紅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他好不容易從冰獄裡活著回來，結果卻看到浮明這般狼狽的模樣。

姜狐口上不說什麼，心裡卻猶如被刀子扎了又扎。

「叛徒。」刑官一見著姜狐，脫口而出便是叛徒二字。畢竟仙界近年來無甚大事，姜狐偷出神劍一事在前些日子可算是轟動整個仙界。

再者，刑官向來對在仙界劣跡斑斑，臭名昭著的姜狐沒有好感。

「叛徒又如何，好過你們這些人趁人之危！」姜狐這時候還沒搞清楚狀況，只當是刑官趁人之危傷了浮明。

姜狐盯著刑官手中的那團藍白色的光，就差直接上手搶了。那裡盛放的便是浮明的仙骨。不過光一閃，便被刑官收好了。

「別亂說。」浮明微弱的聲音傳來。

這時候蘇子武也進來了，只不過他捂著胸口。剛才姜狐進來時受他阻攔便直接將他拍飛。

至於南澈……他和戰神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裡敘舊去了。

「你誤會了。」蘇子武道。

「誤會？事實擺在面前，這哪裡是誤會，你們還真當我腦子裡是漿糊不成？」姜狐惡狠狠地說著，就差動手了。

「我是自願的。」浮明出聲。

「你好端端的怎麼會自己要遭這罪，定是他們害的！」浮明一直在浮明島，與世隔絕，若不是這什麼屁神魔大戰，他怎會變成這樣？所以姜狐一心認定浮明是被害的。

這時候，南澈飄飄然地通往洞口的道路里走出來，只是神色不太自然，衣服也有些凌亂。領口像是被誰扯過，歪了一點。

「他可是為了你。」南澈冷不防來了這麼一句。似乎還不太滿意，他又自顧自的補了一句，「好一對苦命的鴛鴦啊！像極了……」

像極了當年的他和戰神，只是這話他沒說出。

他把話說得這麼開，在場的人都曉得浮明和姜狐的關係了。頓時，刑官看著南澈拉下了臉。畢竟當年南澈也是因此而躲進極寒之地的。

蘇子武愣了一下，很快恢復正常。

反倒是當事人，姜狐聽了南澈的話，一直沒能反應過來。

「為了我……」姜狐死死盯住浮明，真是恨不得把懷裡的人給丟在地上。誰讓他這般不顧自己為他做這一切的？誰教他放下身段來受這大刑的？他以為他姜狐會感激他嗎……

姜狐心裡苦，心口疼，只能是把懷裡人給抱緊，又恨不得將他揉進骨子裡。浮明本就蒼白的臉似乎更白了一點。

浮明被姜狐抱著，到底有些不好意思，這蒼白的臉又因為剛才南澈的話添了幾分羞紅，極淡。

姜狐一心只在怨他這般作為，自然不會注意到。

南澈眯眼瞧著，手上那把摺扇攤開，卻不知為何破了一個洞。

南澈覺得有趣，這兩人為了彼此真是恨不得上刀山下火海，這可比當年的他們有勇氣多了。

好在仙界近年來對這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浮明又自請剔骨之刑，仙界那群老古董想必也不會再糾纏不放手，打擾兩人了。

這麼說，他也可以再續萬年前的那段孽緣……罷了罷了，一切還是順其自然來的好。南澈打住不再亂想。

姜狐到底是冷靜下來了。否則，以他本體在身的神力，怕是會把蘇子武和刑官給滅了。

姜狐帶著浮明回了竹屋，路上被石子瞧見，他前來一探，心中一驚。

「上神……」石子在浮明身邊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靈氣。

浮明顧及是在自己下屬面前，掙扎著要從姜狐懷裡掙開，結果卻被人捏住了手腕。如今的他已是一介凡人，自然是打不過姜狐的。只好作罷。

浮明對石子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石子，今後，怕是得你多多看管這浮明島了。」他不想管了，也管不了。

小明本來只是纏在石子身上，一聽這話落地成一個俊美的少年。

「大明！」

「別說話！」姜狐聽著他微弱的聲音，更覺得心疼。索性扶著他進了屋。

「你怎麼回來了？」浮明剛躺在床上，又問。

「戰神出手相助。」他本來為了得到鎮陽玉而入冰獄。南澈攔他不成離開了，離開沒過幾天，戰神又來了。

原來戰神這般做只是為了試探二人。他騙姜狐去極寒之地，一點也不擔心姜狐會出事。因為極寒之地有他的老情人……應該說是他的老朋友在。

只是戰神沒料到姜狐一心要得到鎮陽玉，不顧一切進了冰獄。

戰神在這邊察覺姜狐有危險，畢竟姜狐是他的佩劍。於是他馬不停蹄地趕向極寒之地，順便要和南澈算算賬。卻不料正好與南澈錯開。

這也難怪，那日南澈要戰神出來，卻沒人。

如此一來，倒是一切都通了。

只不過戰神光想著試探，卻不曾想會讓兩人陷入困境。

「我現在是凡人。」浮明遲疑不定，最終還是開口。

從高高在上的守護神突然跌落成為一介凡人，怕是心裡不好受。姜狐想安慰，出口卻又是另一種風格。

「凡人如何？你是凡人我也愛……凡人就凡人，你不還是在……上……」姜狐紅臉了。

浮明聞言，抿唇一笑。敢情這人還還敢想著推倒他？看來下次要讓他吃點苦頭。

凡人倒是無所謂，只不過凡人只有百餘年的壽命，他怕是不能……考慮至此，浮明目光黯淡。

「嗯。」

「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姜狐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了。這裡不僅有仙界派兵把手，還有魔族人在虎視眈眈著。

他既然叛出仙界，那他這把劍去往何處與仙界也無幹系。至於戰神，斷也不會在這時候召喚他，打擾兩人休養。

所謂的神魔大戰，他倆也無心參戰，勝負如何，與他倆亦無關。姜狐鐵了心不理會仙界事，浮明便是想理會也不行。

浮明垂下目光，比起姜狐心裡空明，他卻有些茫然。去哪裡？若是以往，他定然是要同他去遊歷四海八荒，看遍人間山河，走盡天上地下的。

可現如今……

「你想去何處？」浮明反問，他的手摸索著，卻只拽著姜狐衣角，好在姜狐直接雙手握住他的手。

浮明的手冰，可他剛剔去仙骨，姜狐又不敢給他輸送靈力，只能幹著急。

「去人間吧。」

「人間繁華，宮牆林立，江南水鄉，笙歌曼舞，絲竹管弦，紙醉金迷，醉生夢死……去幹什麼都好……都比仙界好……」姜狐恨不得把自己所知的關於人間都給浮明講一遍。

可他以往看的話本子里描寫的無非是帝王將相的恩怨情仇和行走江湖的逍遙快活，來來回回也就是那幾個詞。說完了，他就不知道該講什麼了。

「我們去看山河，看戲曲，走江湖……無論做什麼，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

浮明其餘的沒聽進心裡，卻唯獨將最後一句話記牢了。烙在心間，刻進骨子，揉入血中。

他彎眉一笑，只答了姜狐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