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的，是梁渚，不是術楠。

可是，術楠也是梁渚啊。

連歡早就知道，梁渚身體里住著兩個人。

自從梁渚母妃死後，梁渚就在母妃躺著的棺材旁沒日沒夜守著不睡覺，任人怎麼勸怎麼拉也弄不走，即使你把他弄暈了，他醒後就是爬也要爬到棺材旁，如果你不讓他去，他就會咬你啃你絕食不睡覺，只要怎樣可以讓他回到母妃旁邊，他就會怎樣做，讓人無可奈何。

後來，梁渚母妃埋葬那天，梁渚極其冷靜的站在一旁，冷眼看著自己母妃埋於泥土之下。

等埋葬完，他又跪在墓碑前，不肯離開。

除了吃飯怎麼也不做，就這樣跪在墓碑面前看著墓碑。

實在看不過後，連歡的母親讓人打暈了梁渚。等梁渚醒來，就成了另外一個人，術楠。

術楠說，母妃最喜歡苗疆的盅術與楠樹，所以自己取名為術楠。

術楠說，自己知道自己身體里有倆個人，正主叫梁渚，而他自己就是因為母妃之死打擊太大，梁渚想像出的另外一個梁渚。但真正的梁渚不知道有另外一個梁渚。

如果，按照九夢的說法，那叫做雙重人格分裂症。

梁渚自小時缺乏父愛，只有母妃陪著，這母妃一死，就受不了打擊分裂了另外一個人格。

所以，術楠為了母妃取名術楠，為了母妃成了名旦。

梁渚不知道術楠的存在，只知道自己恍惚沉睡過去醒來後就看見連歡，自己在連府，是母妃埋葬後的第五日。

然後又悄悄的趁人不注意回到母妃埋葬的地方繼續跪著，這才遇到了來尋他的皇帝。

梁渚發現每個月自己無顧貪睡幾天，陪同他的連歡說這是當年他偷偷跪在母妃墓碑面前淋了一夜雨落下了病根，他便不在意。

後來，他應連歡邀請去江南到了江南那天後發現，自己在小巷時，又睡了過去，他這才知道，好像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連歡瞞著他。

例如，當初母妃下葬他本跪在墓碑前，被人打暈後，明明有意識卻控制不住身體睜不開眼睛，醒來時還是母妃下葬後的第五日。

而且手上還有幾分濃墨重彩的味道和楠木香味，那股墨彩味聞著很像母妃最喜歡聽曲的戲子臉上塗的那股重彩的味。

他疑惑得很，但也無所頭緒，就沒放在心上。

再後來，他偷偷瞞著連歡他們出了府跑到母妃的墓碑面前跪下，那時年幼的他不明白這人怎麼說沒就沒了，但他知道母妃當初帶他去江南的小巷中時，他聽到過人過世時，兒女兒孫在旁跪的越久就越孝心，也越能感動收了魂魄的閻王爺，閻王爺心一軟就會讓人投一個好一點的人家。

那他就要多跪一會兒，反正能讓母妃好。

尚還年幼的梁渚，話就少，心裡有話就憋在心裡，他母妃還在時就跟母妃說，母妃一不在他也不跟其他人說就顯得像是個啞巴了。誰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這麼固執，偏要跪在他母妃屍體旁邊，多不吉利啊。

每次自己醒來，身上都會有一股重彩味。

即使母妃喜歡聽曲，但自己對重彩味實在是喜歡不起來，所以都會洗好幾天的澡，連歡說這是因為母妃捨不得他留下的，但又知他不喜歡重彩味所以只是每個月總有那麼一次會身帶這種墨彩味。

梁渚信佛，也信了連歡的話。

也不知怎的，自被帶回皇宮也沒恨那坐在皇位的人。

後來與稱得上是自己父皇的那個人，一起去蓮涯寺祈禱拜佛，遇見蓮涯寺方丈，才恍然大悟。

蓮涯寺。

「方丈，朕多年未見，還是那般樣子啊！」梁黎笑。

方丈只是看了梁黎一眼，又把視線轉到了站在梁黎旁邊的少年臉上，眼睛帶笑，「看樣子，二殿下方與我佛有緣啊！」

梁渚聽了，雙手合掌，行了一禮，「阿彌陀佛，許是本殿下信佛的緣故。」

因著母妃常年信佛，梁渚雖不喜歡母妃喜歡的戲曲但是卻對母妃喜歡的佛教感興趣的緊。

從小就信佛的他，常年待在廟堂里身上熏了一股廟裡常燒的香的香味。這方丈想必是聞到了他身上的熏香味。

後來，方丈提醒他，情劫將到，方要小心。

還說，放下即隨意。

情劫？

他還會有情劫？

那時梁渚不知道，情劫劫的是心，不過，是術楠的心。

初來江南，他睡了整整幾個月。

醒來時，自己在連歡家，又是似曾相識的場景，身上的熏香味被一股濃濃的墨彩味蓋過，最為關鍵的是江南有些人叫自己術楠。

術楠？

梁渚皺眉，自己何時有了這個名字？

細問才知道，這術楠是京城名旦，來到江南是受到連家世子邀請。

名旦？梁渚細細想起，自己每月貪睡那幾日，醒來後看到的都是連歡，身上一股墨彩味，連歡說了是母妃不舍他才留在他身上，楠木味也是自己回了皇宮醒來時伺候的人一直用得熏的楠香味，沾染了不少，他也沒放在心上。

這一想來，就有些奇怪了。

連歡自幼就陪在梁渚身邊，主要是因為梁渚因為母妃去世會時不時變成另外一個人——術楠。

術楠說，不能讓梁渚知道術楠的存在，因為術楠他不願與皇家扯上一丁點關係，梁渚是梁渚，術楠是術楠，梁渚還是他的二皇子，術楠是京城名旦。

術楠還說，正是因為梁渚心裡想著母妃，但又渴望父愛，母妃又因父皇而死，所以才有了他來紀念母妃，而梁渚則將對父皇的恨也給了他，所以才造成梁渚對回皇宮一事不排斥。

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術楠會佔領梁渚的身體去皇宮外變成京城名旦，連歡也為了梁渚成了連師傅。

皇帝知道這件事後，也更加愧疚，也知道梁渚變成這樣是因為他，所以他就默許了。

他也沒當梁渚有病，就算是病也是心病，皇帝也無法治療。

本來以為，這樣就能過下去，卻橫生了一個禍端。

這個禍端，叫顧止。

這個叫顧止的禍端差點逼瘋了連歡，正是因為那是術楠不是梁渚，要不然他早就把梁渚打暈，恨不得把梁渚帶回家然後不讓任何人知道梁渚的存在。

當然，這個念頭出現時，他這才明白自己對梁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