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戲 唯覺樽前笑不成㈠
小說: 此間再已無少年 作者:苏与戏 字數:3285 更新時間:2019-09-22 07:11:56
連歡的父親,因為戰功赫赫,被皇帝封為王爺,成為當朝唯一一位異姓王爺。連歡則也因為是二皇子梁渚的陪讀得了太後的青睞。
連歡雖是世子,家依舊在江南。
平時也是跟梁渚一起住在皇宮,而皇帝對梁渚有愧便對梁渚極好以至於成了兒控。
梁渚就這樣長大了,在皇宮外就是京城的名旦術楠,在皇宮內便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二皇子梁渚。
皇宮。
梁渚穿上了喜服,俊郎的很,惹得站在旁邊時候的宮女都紅了臉,連侍衛都不敢看梁渚那張妖艷的臉,梁渚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皺皺眉。
「殿下,有什麼問題嗎?」一旁的侍女上前道,眼睛看著梁渚,移都移不開。
梁渚又搖搖頭,「沒事,只是想起不開心的事了。」
侍女默然,知曉主子不高興不易多話最好安靜待著。
梁渚記得自己在顧止大婚時,看到過顧止穿喜服的樣子,可惜再好看,婚禮的主角也不會是他們兩個人。
遇到顧止,好像是幾年前自己受邀連歡之請來到江南的第一天。
那時,自己受到連歡邀請去了江南,給兒控梁黎留下一封書信就不知不覺的走了。等到了江南,他本等著連歡來接他因為他已不記得連歡的家在哪個地方又在哪個方向了,連歡說過去他家要坐船,於是他就在坐船處等著。等著梁渚便想起,兒時母妃還沒有死的時候,曾帶自己將江南迷宮一般的小巷走了遍,那時他不明白,母妃為何要浪費時間,後來,他才明白,那時的母妃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在有生之年還能給孩子一個好的回憶,也想多跟孩子待一會兒。
青石黛瓦,挺不美哉?梁渚想著移了腳步,決定去看看。
正是因為這個舉動,梁渚才在小巷裡遇見了來尋他的顧止,才讓梁渚在身為術楠時愛上了顧止。術楠愛顧止,顧止愛術楠,前者是痴情的愛,後者是要不起的愛,而顧止也不能愛別人。
九夢曾找過醒過來回到京城的梁渚,「你愛上的人,是不能愛的,所以你就被傷到了。」梁渚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漠然的說「愛顧止的是術楠,現在的我是梁渚。」
九夢聽完便走了,梁渚依舊保持著九夢走時喝茶的動作,走了神。
婚禮。
「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聲音落下,梁渚阻止侍女送走新娘,溫柔一笑,將蓋頭取下,「別怕。」他看著新娘那酷似茶然的眼睛有一些怯意,安慰道。
茶雨看著自己嫁的皇子溫柔如水,還安慰她,心裡一動,乖巧的點頭,「嗯」了一聲。
「是本皇子唐突了,茶家二小姐,只是,本皇子雖是娶你為側妃,但此後不會再娶,所以儘管放心,不會虧待了茶二小姐您的。」梁渚拉著茶雨的手,許下諾言,眼睛一直看著嬌羞的新娘,嘴角帶笑,眾人都看出來二皇子的心情極好,低頭私語,心下明白這茶家算是真的攀上皇家了。
茶雨也因為梁渚的話,嬌羞的低下了頭,心下想著自己真的遇到了自己的良人。
婚禮角落處,顧止看著梁渚抱住了自己的現今妻子的妹妹,心中一片苦澀,這就是自己期待的結局,能讓自己輕而易舉的將顧家的勢力放到京城的方法,那就是借皇家的手。
連歡捏緊了茶杯,看著梁渚懷裡的茶雨,眼睛裡溢滿憤怒,要不了多久,這茶家和顧家就可以消失了,要忍住。
茶雨記得,那時午時,自己有午睡的習慣,所以一般自己午時都是在午睡,這時因為怎麼睡也睡不著想在外走走,結果在後院看到連世子跟二皇子聊天,本想上前行禮,卻聽到「顧家和茶家將倒」這幾個字,自己就收回腳躲在柱後頭偷聽。
「九夢說,明日,這世間將再無顧止此人,以後就只有你我記得有他了。」
「嗯,」梁渚點頭,「與我何幹?」
「你不該有什麼反應嗎?」
「你想我有什麼反應?」梁渚站起身,「你可知,為何我只肯娶妻一人?又為何要聽你的話?」
「不知。」連歡搖頭。
茶雨還記得,當時梁渚站起身,仰望天空,似是思慮了一會兒,回答「放下了,就隨意了。」
茶雨沒聽懂,但是看著連世子好像臉剎那間變白,明白這句話沒有好的含義。
第二日,就傳來了顧家跟茶家一夜之間消失的消息,茶雨傷心欲絕之時,派人去找爹娘也沒找到,就像是真的一夜之間人間蒸發。想起自己偷聽的話,茶雨明白,這件事二皇子肯定知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她就準備去質問梁渚,結果又收到梁渚即將出家的消息。
蓮涯寺。
梁渚跪在佛前,接受剃度,那好看的頭髮掉落在地,那好看的人兒將穿上僧服,從此因為放下了就隨意了。
此生因為連歡娶了茶雨,梁渚就出了家,和尚不能娶妻,可不就是此生只娶一人為妃。等連歡趕到蓮涯寺,門口站著穿著僧服的梁渚。
應景的秋天起了風,吹下了飄飄落葉,連歡此時也沒那個雅興觀賞,看著門口的梁渚。
當然,已經沒有了那墨發如瀑布、溫潤如水的二皇子梁渚,有的只是蓮涯新收的一個小僧淳良。
「梁——梁渚,」連歡說出來才發現自己有些哽咽,「你這是什麼回事?」
梁渚勾唇,上前,「連歡,今日過後,我便是淳良了,歡迎你以後來蓮涯寺玩。」
連歡沒有聽進去,只是拉著梁渚的的手,說,「走,我們回家。」
曾經幾何時,梁渚躺在床上剛一醒來,連歡也這般拉著他的手,說「我們回家。」
只是那時的死了一個心,連歡溫暖了梁渚的心,梁渚也跟他回了家。
現在,他穿著僧服,目光如水的看著連歡,手還被拉著,梁渚還在,心也沒死,只是放下了就隨意了。
他只是突然想知成為一位小僧,偶爾掃掃寺廟院里的落葉,偶爾坐在佛前念經敲打木魚……這般,安靜枯燥的生活說不出有那般令人嚮往的地方,可是梁渚就是覺得自己想做就做了。
「淳良的家,就在這裡,」梁渚反拉住連歡的手,「如果連歡要回家,淳良就不送了。」
連歡頓了一下,然後一下子頹喪下去,「梁渚你就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明白又當如何?」梁渚一笑,「該放下了。」
連歡咬咬牙,「放下,談何容易,梁渚你放下了就隨意了不顧忌任何人任何事情,可我,不能放下啊。」
梁渚放開連歡的手,連歡便悶哼了一聲暈了過去,而連歡倒下去那一刻梁渚接住了連歡,站在連歡身後的,是九夢,不過額間多了一朵紅色的花。
「終於來了,」梁渚看著懷裡的連歡,「你把他帶回去吧。」
「帶回去?」九夢重複了一遍,然後笑笑「呵,你可知這一回去,連歡他便會忘了你的。」
「知道。」
九夢遲疑了一下,上前,「我不會把他帶回去的,」九夢說,「明日午時你的頭髮就又能長出來,你就與連歡回家吧。」
「為何不帶他回去?還要讓我回去?」梁渚問。
「因為,這是我的承諾。」
梁渚固執,不肯回去。九夢直接連著梁渚也打暈,然後將倆人送回了皇宮,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九夢。
等第二日醒來,梁渚就被連歡抱住,梁渚頭髮又長了出來。
連歡將他的頭髮捧在手中如珍寶說,這真是世界上最令他喜歡的東西。
表情溫柔,愛如珍寶。梁渚措不及防對連歡就軟了心。
蓮涯寺的方丈寫來了信,說,有份無緣,珍惜眼前。
梁渚明白,自己以後註定就是梁渚了,而非戲旦術楠,也不是蓮涯寺小僧淳良。
好在,有人陪著自己。
那顧府空蕩,沒有了人,也沒有生氣,梁渚明白那顆身為術楠的心雖不再愛顧止,心還是不受控制的痛了起來。
梁渚明白,那是因為術楠是如台上失了態的戲子,匆匆下場留下了遺憾和心病,所以要麼就完美演完整齣戲,要麼就演最精彩的摺子戲。
來到顧府的梁渚,穿上了當年顧止大婚自己穿的戲服,站在當年自己唱的戲台上。
台下只有一個觀眾。
此時那個唯一的觀眾笑意連連,眼睛含光。
彷彿這世上只有他們倆人。
梁渚水袖一甩,腳步輕移,就唱起了顧止大婚那日唱的曲。
終於,下場了。
戲旦術楠,愛著顧止的術楠,當年為顧止大婚唱過戲的術楠,下場了。
藍魂花坐在床邊,旁坐著九夢,兩人彼此這樣坐著相對無言。
藍魂花明白,九夢心情不好,就沒有如往常那般戲謔九夢,只是藍魂花想著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佔有九夢那具身體,藍魂花便忍不住伸出舌頭舔舔嘴唇,心有點癢。
藍魂花本名鬼目,人如其名,詭異得很,原形藍魂花,單單掌控一個世界就是一個輕而易舉的事,對九夢卻有迷一般的執著。
「顧止的魄收了,連歡也如意了,你也該實現你的諾言了。」
九夢抬頭,看著鬼目,「你,真的愛我嗎?」滿目凄涼之感。
鬼目觸到那眼睛裡的情緒,心一痛,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當然。」
……
「果然啊——」九夢小聲說,鬼目沒有聽到後面的話,想靠近點聽清楚時,九夢拉著他就下了冥界。
冥界無王已經許多年,九夢算得上是無冕之王,是冥界心已經默認的王。
九夢這一遭回來就帶來一人一屍。孟婆早早站在奈何橋口派湯,看到九夢懷裡的屍體,眼睛裡沒有絲毫的表情,本來還對著端湯的小鬼笑得溫柔,這下卻是拉下了臉。
站在孟婆面前的一個小鬼被孟婆的轉變嚇得碗掉在了地上,湯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