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宋奈升被噩夢擾出了一身冷汗。

要以前，羅誠誠聽到他翻來覆去這動靜，就知道他是又做噩夢了，立馬能會意給他端來一杯水，再給他順順背。

被夢魘住的宋奈升忘了羅誠誠搬出去了這一茬，還是習慣性伸了手。

這時一個陰影罩住了他的頭，一聲不吭地遞了水給他，宋奈升驀地意識到這不是羅誠誠會有的身高，不是他！

宋奈升一個鯉魚打挺豎起了利爪，瞭然是一個攻擊的起勢，在看清有些錯愕的邵祁陽時，唔了一聲，「抱歉……我沒反應過來。」

邵祁陽很好脾氣的一手搭在床邊，「沒事，學長來喝點水。」

宋奈升抓了抓枕亂的頭髮，邵祁陽不是羅誠誠，他們沒有將近十年的交情，一上來就這麼指使人弄這弄那的，實在是太不客氣了，「謝謝你，以後我再這樣你別管我了。」

「沒事的。」邵祁陽頂著月光，眼底的波瀾有了加持，一點情意被無限放大。他對著宋奈升笑了笑，看向他的每一眼，都無比珍重。

雖然邵祁陽的告白被宋奈升輕描淡寫的抹過去了，他想著可能是自己現在確實沒有辦法讓宋奈升多看他一眼。

只得……

只得多對學長好，讓他眼裡最後看不到任何人，誰都比不上他，最後視線只能為他邵祁陽駐足。

……

宋奈升又睡熟沒多久，生物鐘就迫使他起床了。他家裡是開道館的，開了有四代人了，在當地是有名的武術世家。他作為武術世家未來的希望，六點多才睜眼，已經很違背道館精神了。

尤其是他在掀起被子的那一刻，看到了邵祁陽擺早餐的背影，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早。」宋奈升的表情有些複雜。

「學長早安！這些…我不知道學長喜歡吃什麼，所以都買了一點。」怕宋奈升不吃他買的，邵祁陽只得又加一句，「以後都要受學長照顧了。」

復大的食堂和宿舍挺不合適的杵在校園的對角線上，一個起點一個終點。復大校園出了名的大，又不許在校內騎車，可想而知邵祁陽為了給他橫跨校園買早飯起得有多早。

還挺殷勤。

在宋奈升此時的眼裡他就頂著一張「求誇獎」的傻狗臉。過了一夜，宋奈升早忘了他前一晚上來就跟他表白的事情了，一時之間深覺他比羅誠誠還要懂事還要孺子可教，「挺好。」

這算是一句誇獎了，邵祁陽滿足了。

宋奈升翻身下床的動作十分輕快敏捷，足尖點在瓷磚上怕涼似的蹬上拖鞋。

他從種類豐富的早餐盒裡挑了一個綠茶餅和南瓜餅，「這些就夠了，謝謝你。我吃不多，你下回再幫我帶的話，就帶一人份多一點就行了，我吃那一點。」說罷，他垂眸舔了舔自己沾了油的指尖。

邵祁陽垂頭稱好。

先吃飯後刷牙這習慣可不好。

飯量太小，以後要幫著解決一點，杜絕浪費。

豆漿和牛奶都沒碰，可見不喜歡喝 。

邵祁陽不動聲色地記下了這些。剩下的食物可憐兮兮地一直在桌子上待到涼透了，才被邵祁陽一點一點收起來。

大二大一的課只有部分相似，但宋奈升無時無刻都能在視線一角找到邵祁陽，照他話說就跟見鬼似的，最後一次撞見被邵祁陽纏著約下了下課後一起走的約定。

「今天沒課了，祖宗你打算跟邵祁陽去哪玩？」羅誠誠扭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攔在了眾多想擠出教室的學生面前，「讓升哥先走！謝謝！」

「你有病？」宋奈升輕輕勾起一邊唇角，眼裡被他的沙雕行為帶出了波瀾，並踹了一下他的屁股。

好在宋奈升的風評是真的好，半妖又體弱，同班同學對他都非常照顧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意見。

「奈升，下課了回去好好休息啊！」

「宋同學回去多喝水，我給你帶也行。」

「你們還堵著幹嘛呢，讓奈升先走啊！」

……

宋奈升無奈笑笑，「沒事兒，我等人呢，晚點走沒事。你們先走吧。」

這時班裡受過宋奈升照顧的女性半妖從人堆里擠了出來，可以簡稱她為宋奈升的粉頭，她拎了一袋子禮物和感謝信，「升哥，這是這幾天收到的，有幾件東西還不錯，你看看要不要收？」

「都說了別收人家東西…信留下，其他的都給人家送回去。」宋奈升接過了一盒子的信，彎下腰拍了拍粉頭的肩膀，「辛苦你了。」

「沒事沒事！升哥這是我給你買的巧克力，我買的你總歸可以收吧？」粉頭從禮物袋裡抽出了一大盒從外國進口的生巧。

「行唄，給我吧。改天我請你吃飯。」宋奈升把手裡的信扔了羅誠誠，一手夾著巧克力一手跟眾人揮別。

……

一下課就趕過來在宋奈升教室外等著的邵祁陽一腳踢走了一塊石子。

學長…太受歡迎了。

那樣的人真的，沒有人會不喜歡他吧。

學長什麼時候才能到我這邊來啊…奶茶都要冷掉了。

「邵祁陽。」宋奈升喊了他一聲。身後跟著小碎步的羅誠誠，羅誠誠對著邵祁陽擠眉弄眼的。

邵祁陽只看了一眼羅誠誠，怕被宋奈升看出什麼似的趕忙移開了，「學長，我買了奶茶，喝嗎……？」

說罷，他還挺懂事的給宋奈升插好了吸管。

「嗯，謝了。」宋奈升吸溜了一口，奶茶全糖的甜香溢滿了整個口腔，兩三顆珍珠軟糯彈牙，「唔，好喝，這家奶茶什麼時候味道這麼好了？」

「我自己做的…我在這家奶茶店打過工，今天去借了他們的工具…學長覺得好喝，我明天再給學長做一杯。」邵祁陽小聲地解釋著，硬生生把自己整成了一個小可憐的姿態，「抱歉，我忘做羅學長的那一份了。」

羅誠誠哎喲了一聲，心說這陽光怎麼就突然灑到他身上了呢，「沒事兒我也不愛喝這個，你們約好了有事，我就不當電燈泡了，我先回宿舍了啊。」

電燈泡這詞是不是怪怪的？宋奈升瞥了他一眼，叼著吸管含糊不清道，「要不要我給你帶晚飯？」

「別了祖宗，你自己記得吃好喝好就行。」羅誠誠大步走了。

……

宋奈升走在校園裡，每過五十米都能撞見一個認識的人，熟的就笑笑，不熟的點點頭也是回應了，還沒出校門他的臉就僵了。

「學長好像大明星。」邵祁陽在他身後彎著腰，湊在他耳邊輕輕說。

一股熱風散在他耳邊，低沉的嗓音炸彈投入了耳中。

宋奈升絲毫沒察覺到邵祁陽在盡他全力散發魅力，「剛才跟我打招呼的，有一半之前還看我不順眼呢，少抬舉我了。」

「可能只是花得時間不一樣吧，不管是誰，最後都會被學長吸引的。」邵祁陽這麼說。

「也只有你這麼想。」宋奈升這麼回。

……

「因為上周我就跟兄長約好了今天要回家，你不介意的話，先跟我回家吧。等我結束了再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跟兄長通完訊息，宋奈升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本身邵祁陽就高他一頭還不肯坐，只得仰望著他。

「跟…跟學長回家？」天上掉餡餅了？

「恩，你要不願意可以先在這附近逛逛，我結束了來接你也行。」宋奈升提出了第二方案。

身負禁令的人身上的咒術枷鎖是不讓遮擋的，邵祁陽脖子上的一圈正明晃晃的在告訴別人，心情不好可以來欺負我啊，我不可以還手，你還不用負法律責任。

邵祁陽適當地垂下眼，可憐兮兮道，「學長我不敢一個人……」

「那就跟我回家。」宋奈升一句廢話也不多說，踏上了徐徐駛來的105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