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望著灰濛蒙的天際，那裡有一縷光線正漸漸擴大，「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阿陌聲音有些啞：「好。」

沈夜第一次見到秦陌是被砸到的，他從梨樹下走過，色澤漂亮的梨從天而降。

秦陌自幼喪母，秦瑞不管她，她便跟著姨母，加上姨母心疼她，不怎麼用那些條條款款的女兒家規矩束縛她，因此整個人大大咧咧的像個男孩子。

沈夜抬頭打量著不斷晃動地樹，輕笑：「莫非是梨樹精？」

秦陌從樹葉里探了頭出來，清亮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飾的怒氣：「你才是梨樹精，你全家都是梨樹精。」

說著又是一個梨砸下來。

沈夜被她的反應逗樂了，側身躲過時伸手接住了那顆梨，上面還殘留著些許溫度。

溫熱的指腹摩挲著梨略顯粗糙的皮，沈夜對上俏臉通紅的秦陌，微微笑：「夫人，你真聰明。」

秦陌被這一聲「夫人」嚇得把手中的梨都砸了過去，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又聽沈夜道：「所以我們全家都是梨樹精。」

秦陌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右手揪著樹葉不知道該把氣往何處撒。估計是沈夜怕她氣得從樹上摔下來，正了臉色解釋：「你姨母把你許配給我了，所以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

秦陌從樹上掉了下來，白色的裙裾在半空中如花一般散開，襯得她多了一份靈氣。

墜入那溫熱的懷抱時，除了淡淡的香氣，還有那似情人間低語般寵溺的聲音：「夫人這般投懷送抱，著實讓為夫驚訝。」

字正腔圓地一聲：「滾。」

那日秦陌惱羞成怒地沖回家，詢問了姨母，才知道姨母怕她這個性子日後找不到夫家，便託人說了這門親事。

「可為什麼選擇沈夜？」秦陌不滿地小聲嘟囔。

姨母聽後，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紙，掩口笑了：「阿陌你不是說要嫁就嫁沈夜嗎？怎麼都忘了？」

秦陌當即紅了臉。

年少時不懂事，說話也不經大腦，所以在沈夜高中狀元巡街那一日，她陪姨母買胭脂恰巧碰見，在沈夜經過胭脂攤時，她指著一身紅衣的沈夜道：「姨母，我決定要嫁給他。」

沈夜那時候望過來的目光，澄澈無波卻隱約有些許溫柔，他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什麼。

秦陌依據口型仔細辨認，等人走遠了才驚覺他說的似乎是「好」字。

再看姨母手上的紙，白紙黑字：沈某願兌現當年秦小姐口頭之約，娶秦小姐為妻。

秦陌瞪大了眼睛，她這是把自己給賣了？

可是，秦陌沒能等到沈夜娶她。

連續三年的大旱，百姓顆粒無收，地方官加大稅收，百姓暴動的事終究是傳到了聖上的耳里。

肅奸臣，平民憤，立皇威。大婚前一夜聖上的一紙詔書，沈夜奉命南下巡查。

南下一行異常兇險，兇險的不是沿路的暴民，而是皇城裡的高位者，為了掩藏自己的罪證，在詔書擬出來那一刻，就已經找了殺手。

秦陌籠著袖子，站在城門口，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聽風樓的怪醫。

「沈夜，我可以給你想要的證據，但必須要讓我陪你南下。」

沈夜看著她肩膀上挎著的醫箱，上面刻了一個小小的怪字，字不怎麼好看，歪歪扭扭的像是秦陌的字跡。

「那麼答應我，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他伸手握住她的。

「好。」

可她還是沒有保護好自己，在回京的前一天為沈夜擋了一支毒箭。

自此，江湖上再無怪醫。

「後來呢？」阿陌問他。

沈夜抿唇輕笑：「後面的故事我想聽你說，阿陌。」

四月有風，遠方的風吹來了不知名的落花，晃花了阿陌的眼，她想了想，「你想知道什麼？」

沈夜望著她，眉目溫柔，「我想知道我把你送去了聽風樓，你為什麼就不回來了？」

阿陌微抬眸看他，緩慢挪著步子靠近他，附在他耳邊道：「秦陌不是死了嗎？我得坐實這件事。」

隨即快速退離，離開時還在沈夜臉側偷了香，退到了安全位置，然後迎上了沈夜錯愕的眸子，笑得像個孩子。

風吹落花的聲音，輕柔得如同情人間竊竊私語，沈夜邁開步子追了上去，「那麼你什麼時候嫁給我？我穿紅衣就是為了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