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里做了一個夢。

那是十年前北里一中的時候。

四月春風和煦，校園大道上的櫻花盛開，漫天櫻色的花瓣無聲飄落，地面被櫻花染成了淡淡地白色。

溫暖的天氣，陽光如同糖果般美好。

她和鹿拾楓並排坐在球場外，手中的筆在潔白的紙上描繪著球場上沈慕年的身形，中場休息時，沈慕年轉頭的展顏一笑，一切都失了顏色，成了他的陪襯。

「梓里，畢業了，你要去哪所學校？」

葉梓里傻傻地看著他。

有你的地方這句話，被梗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口。

很快，彎起的眸子仿若一輪新月，葉梓里在畫紙上勾勒出最後一筆，署名：梓里。

題話：親愛的暗戀對象，願你一生平安喜樂，願你長命無憂，若是你倍感孤獨，那麼你過來，來我身邊，我會在有你的地方等你。

夢醒的那一瞬間，她看見沈慕年的唇開開合合好像說了什麼。

「我喜歡你，梓里。」

眼角有淚珠滑落。

當葉梓里醒來的時候，入目是一片黑暗，清冷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里鑽了幾縷進來，落在地上，碎成了光點。

她眨了眨眼，適應了黑暗後，伸手抹去了眼角冰冷的淚，略帶自嘲地一笑：「原來是個夢啊。」

十年前確實有這麼一幕，她畫了畫寫下了那一行字，可最後沈慕年只是站在球場里，幾米遠的距離，咫尺卻天涯。

他也說了句話，她記得很清楚，他說：「那就去你喜歡的地方吧。」

說這話時，他的聲音像泉水叮咚一般悅耳，一聲一聲流進了她心裡。

她歪著腦袋，聲音嬌俏可愛：「我喜歡倫敦四月的午後，北方的下雪之日，北里的海」

沈慕年輕笑一聲，似是意有所指：「那麼就去你喜歡的人的身邊吧。」

她不想留下遺憾，可還是留下了，想說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穿縫而過的月光似乎帶了寒意，葉梓里蜷成一團，喃喃自語：「那麼就是你的身邊啊。」

沒有人回答她，她等了片刻，也只有窗外下雪的聲音，細細地，如同情人間的低語。

「會有回答的話，那就是鬼了啊。」葉梓里翻了個白眼，被子拉高，雙眼一閉不動了。

過往的記憶卻像約好了一般，一個一接一個的進入了她的夢裡。

整個夜晚，她的夢裡都有位名為沈慕年的少年，佔據了她大半年少時的青春。

「吶，沈慕年，你還知道嗎？我喜歡你很久了。」

「嗯，我知道，我也一樣。」

夢裡的花開四月，溫潤可人。

也沒有遺憾。

沈慕年說的咖啡廳是重逢時的那家。

就好像按了重播鍵，出門前，鹿拾楓蹲在門口，表情有些可憐：「梓里，你會和我絕交嗎？」

葉梓里看了眼樓道里明明滅滅的聲控燈，一臉冷漠：「我倒是想。」

鹿拾楓笑了笑，「如果沈慕年說喜歡你，你會怎麼辦？」

「給他我的簽名。」葉梓里關上門，回頭朝他眨了眨眼。

簽名板和馬克筆她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沈慕年說出那句話，說出「我喜歡你」「我暗戀你」之類的話。

鹿拾楓看著葉梓里瀟灑的往電梯走去，一臉惆悵，他在想要不要告訴葉梓里，如果沈慕年讓她交稿，她會不會走得這麼瀟灑？

沈慕年是他見過最能毀氣氛的人，沒有之一。

可生活沒有小說里那麼狗血而微妙的情節，就算葉梓里準備好了簽名板，還準備好了一杯溫水，打算在沈慕年說出交稿兩字潑他一臉。

安靜的咖啡廳里，葉梓里捧著咖啡一臉惆悵，腦海里此刻正在天人交戰。

「不管他說什麼，潑他一臉水！」

「不行不行，我捨不得，要不給簽名板？」

「還是不行，萬一他說喜歡我怎麼辦？」

「不過，他怎麼會喜歡我呢？我長得又不漂亮。」

「梓里，你在想什麼？」

不知何時進來的沈慕年站在她面前，並且額頭抵著她的，動作親昵。

就連眉眼裡都是溫柔的笑意，看吧，她就是被這樣的他迷惑的。

等等……

葉梓里怔怔地抬眸，卻正對上那雙滿是溫柔的雙眼，她看見，裡面有個小小的她。

有點傻傻的，臉紅紅的，眉眼裡卻全是驚喜。

沈慕年往後推了兩步，坐在了她的對面，目光專註地注視著她，唇動了動。

「葉梓里，我喜歡你很久了。」

目瞪口呆。

在腦海里幻想過無數次的對白，從暗戀對象口中說了出來，本應該是驚喜的，可葉梓里卻受到了驚嚇。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沈慕年，就這麼簡單？她設想了無數個可能竟然只有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說好的解釋呢？

下一秒，她心情複雜的摸出了簽名板寫下了自己的筆名遞給了沈慕年，然後說：「謝……謝謝謝你……喜歡我。」

沈慕年低眉看了因為緊張所以寫的很醜的簽名，像是蜈蚣爬過一般，歪歪扭扭的。

斂起臉上的笑意，沈慕年起身再度湊近她，呼吸可聞，他一手輕挑起葉梓里的下巴，一手舉高簽名板擋住了兩人的臉，溫熱的唇堵住了她的嘴。

葉梓里瞬間紅了臉，伸手推了推沈慕年，他才稍稍拉開了些許距離。，眸子緊緊地鎖住她。

「還給我簽名板嗎？」

似乎是賭氣一般，葉梓里的語氣裡帶了一點點不服氣，可唇角卻翹的老高，「我還有很多簽名板。」

「呵……」沈慕年輕笑一聲，伸手扣著她的腦袋，覆了上去。

葉梓里，二十四歲，在暗戀了很久的對象告白之後，給了他簽名，最後被強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