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那句話，妖狐想了很久都沒想透。

時值新年，平安京下了一場大雪，絮絮揚揚的落了好幾日，將平安京染成了一片素凈的白色。

素白素白的一天，陽光隱隱的從雲層撒下，落在積雪上跳躍著動人的碎金，妖狐雙手攏在袖子里駝著背，像個小老頭般走在夫人身後，腳踩在雪上發出「咔嚓」的聲音，估計是踩到了埋在雪下的枯樹枝。

夫人旋著傘施施然地走在他前方，偶爾會有花瓣飛落，那是從傘上飄落的，妖狐早已見怪不怪。

今天是出來採辦年貨，給式神置辦幾件新衣，昨晚夫人指定妖狐陪同時，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直覺想要拒絕，卻被夫人的一句話打消了念頭。

夫人說：「上回同神樂出門，瞧見一套袖擺墜了鈴鐺的衣服，螢草應該會喜歡。」

「墜了鈴鐺？」妖狐抬頭看著以扇掩唇偷笑的夫人，「丹楓秋意？」

夫人點了點頭。

丹楓秋意以藍色係為主，袖擺墜了金色的鈴鐺，妖狐之前陪夫人去拜訪她的好友阿淺時見到過身穿這套衣服的螢草，袖擺的鈴鐺會隨著主人的走動發出好聽的聲音。

不過那是別人家的螢草。

想到這裡，妖狐忍不住又要埋怨起夫人來，只給鬼使黑、白狼和桃花妖買新衣服，還義正言辭地說：「螢草啊，這一身綠色的衣裳，是極其漂亮的。」

瞧瞧隔壁阿淺家式神，鬼使黑白兩兄弟，天天穿著少時系列的新衣過來串門，而自家的……

「夫人，為什麼只有小黑有少時黑羽這套衣服，小白沒有少時月白？」妖狐扯了扯正在挑選蔻丹的夫人的袖子，疑惑地問。

夫人並未回話，只是拿起一盒硃紅色的蔻丹嗅了嗅，氣味不濃，反而有股淡淡地荷香，滿意地一笑，讓老闆抱起來，付了錢，這才回答，「物以稀為貴嘛。」

她會告訴妖狐其實是買新衣服的專用券給小黑買了後就剩個蛋了嗎？還是零蛋。

妖狐像是想起了什麼，眸子一轉，眼裡爬上了笑意，有些許奸詐，「夫人你從未給晴明大人買過衣服呢。」

只見前方的身影一頓，然後徐徐轉身，回眸間，優雅萬分，和著天空上飄落的雪，頗有一番傾城之意，只是那隱藏在袖子下的扇子上有金色的咒文浮現，妖狐呵呵一笑，退後幾步，撒開小狐腿落荒而逃。

只是沒跑多遠就被凍住了。

是雪女，雪女今天換了一身衣裳，與平日里總是一身白或冰藍色不同，綉了櫻花的淡紫衣裳柔和了雪女本身那股冰冷的氣息，倒顯得整個人溫暖了不少。只是雪女依舊面無表情，一臉冷冰冰的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不過這位雪女並不是自家的，是夫人好友家的，雪女身上著的是月見之櫻，寮辦送的，自家雪女也有一套。

妖狐為家裡的冰塊美人不平：「夫人，為何我們家雪女從不穿月見之櫻？」

隔著冰塊，只聽那人涼涼地答：「換了衣服，山上那位黑色陰陽師就認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