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混亂里，千夜看見照亮了一切的紅色火焰，卻再也看不見青若的身影。

其實千夜早就見過神女，是在五年前，榕城的春分祭上，看見了梨花色衣裙的神女，長長的披帛曳了一地，很是好看。

冷著臉的神女面無表情看著他說了一聲長安。

千夜記了好幾年，後來又再見神女，她冷著臉為他戴冠，發簪穿過他的發，梨花色的披帛晃花了他的眼。

千夜記性不好，總忘了告訴神女他叫千夜不叫長安。但神女是他見過最冷漠也是最好的人。

那日到最後，祭台被燒的一幹二凈，漂浮在祭台周圍的螢光消失不見，除了神女，所有人都安然無恙。

千老爺氣得當場暈了過去。

後來，榕城迎來了風調雨順的一年和罕見的大豐收。

西元十一年，梨花季，千夜掛上了第三百枚許願牌，自青若不見後，他每日都會掛上一枚。

那日天晴，淺金色的日光下隱隱有流螢飛散，花瓣似雪的梨花樹下，那人手中的扇子準確無誤的飛了過來。

伴隨著的是青若清冷的聲音，「願望寫的太多，駁回，不予實現。」

扇子砸中了千夜的額頭，劃破了道小小的口子，千夜毫不在乎的笑，「可是我寫的很真誠。」

青若還是冰塊臉，冷冷地一眼瞪了過來，「大少爺，帶著你的許願牌回家吧，我這神女廟不敢收。」

千夜還是笑，「可是我在神女廟住了很久，也算是我半個家了，所以神女大人你是讓我回哪個家？」

然後，青若一扇子打了下來，千夜腿一軟倒在了地上，捂著被打胸口差點沒昏過去。

隔了這麼久，千夜仍然承不住青若的扇子，青若低頭看著千夜眉心若隱若現的紅色印記，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長安……」

那個紅色印記，是長安受罰前她親自刻上去的，只為了能夠找到他。

青若還是上神時，身側總是跟著一名面無表情的隨侍，她為他取名長安。

長安是竹妖，總是逆天而行，從來不將青若當主子。

青若小心眼，把長安記在黑名冊上好多年，總想著有機會了一定要教訓教訓他。

可她還來不及教訓，長安從天帝那兒領了一身的責罰跪在她面前，低頭說著謝謝青若這些年來的照顧。

青若用扇子敲著他的頭，氣得咬牙切齒，「只要你不給我惹麻煩，沒大沒小就好了。」

長安問青若，「青若，你覺得人間好嗎？我想去看看。」

青若看著長安莫名其妙，「你想去我隨時可以帶你去啊。」

長安跪著，沒有說話。

青若拉著長安的手，咬破了手指在長安眉心畫了什麼，然後收手被長安拉住。

那是挽留的姿勢，亦是不舍。

可最後，誰也沒有挽留誰，白雲之上，青若雙手攏在袖子里看著長安被拖上了刑台。

躺在地上的千夜終於緩過了氣，他看著青若，皺了眉頭，「神女，我是千夜，不是長安。」

青若的心突然一慌，手中的扇子滑下。

清脆的玉碎之聲。

青若伏在地上捧起碎玉，稜角鋒利劃破了手指，梨花白的扇面點點落紅。

落地的是長安送給她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