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於渺再次鞠躬，做齣戲劇開始時的標準動作。

抬起頭時，不出意外的在幾個評委眼裡看到了讚賞。

周邊黯淡下來，一束明亮的光照在他腳邊，頃刻間，整個作秀廳里好像只剩他一人。

於渺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微微抬手，面對坐在中間的方獵緩聲開口。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非常逼真的夢，戀馬狂....」＊

他的話音持續著，導演徐星瞬間露出驚訝的神色，同身旁的投資方小聲交談起來。

於渺的視線始終在方獵身上，他緊盯著他，聲音低沉沙啞:「在夢裡，我成了荷馬時代希臘的一個主祭司。

他抬起手，眼神逐漸炙熱狂烈，用張合的手指在臉前描摹，好似真的成為了神秘的祭祀。

「我戴著一個非常大的金色面具。就好像阿加門農的面具一樣，我的手裡，拿著一把非常快的刀，在主持著一場，非常隆重的祭祀儀式……」

方獵一動不動看著他，捏緊手中的鋼筆，漆黑的瞳孔劇烈震顫。

於渺伸出手掌，眼底充斥著興奮和熱烈，他直對著方獵，繼續朗讀早就熟稔於心的台詞。

「我的手裡，拿著一把非常快的刀，在主持著一場....非常隆重的祭祀儀式。」

「被祭祀的是一群馬駒，每當一群馬駒走上台前，我們就從後面抓住馬駒，扔到磐石上一把快刀切進入，一直劃到肚臍....」

他說到這裡，突然脫掉了衣服，露出精壯的胸膛，這使在場的女評委都紅透臉，眼神飄忽不定。

分明是纖細的身形，可一脫掉外衣，卻給人極強的衝擊和爆發力。

在耀眼的光芒下，方獵注意到年輕人的胸前有很大一片刺青，仔細一看，是一隻饕鬄。

那傳說中的神獸栩栩如生，好像隨時要從皮骨里衝出來，將一切吞噬殆盡。

方獵沒有見過這樣激/情的作秀，看到汗水從青年的頭髮絲滑落，他竟會覺得口幹舌燥。

他想移開目光，可四肢，他的頭部，還有五官都像被釘住，不能移動分毫。

於渺眼裡有深沉的欲/望，他右手飛快動作著，像在真正的切割馬肉。

「我衝過去取出它們的內臟，扔在地上切呀，割呀——」

「它們在掙扎，我再切，我再割——我切我不停的切！不停地割！我的面具開始滑落，他們拿走了我手中的刀！」

「這個時候，我的夢就醒了。」

舞台間的人停下動作，仰視著一縷光線，他眼裡仍有火苗，熱切。

方獵望著他，久久無法回神。

青年分明沒有拿刀，他只是在作秀，卻讓人感受到真實的震撼。

方獵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匹馬，正被於渺騎在身下，用刀刃劃過他的皮肉，他的四肢，以及他五臟六腑。

這種感覺讓他渾身發燙，呼吸微微急促。

「我的作秀結束，謝謝老師們。」於渺垂下手，有些羞怯的站回原地。

「方....老師....你有什麼要說的嗎？」徐星率先詢問，有些結巴，顯然，這位大導演也是剛剛才回過神。

「咳....」方獵反應過來，點頭道:「還不錯。」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方老師，我叫於渺，於無聲處的於，煙雲渺渺的渺。」

於渺朝他微笑，不好意思的提示:「我簡歷上有寫的。」

方獵臉色通紅，頭一次這樣尷尬。

於是他連忙翻開文件夾，掩飾般的看一眼。

「於渺，你演的是《伊庫斯》？」＊

「是的，方老師。」

注＊戀馬狂:著名百老匯戲劇，講述一個馬童令人費解的戳瞎六匹馬的眼睛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的故事，其中包含了宗教、性、以及精神方面的含義。

＊《伊庫斯》:為戲劇《戀馬狂》的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