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斯明合上鎏金色的鋼筆，從一堆文件中抬頭，注視著已經套上黑色大衣的嚴錦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徑直到達停車的地方，嚴斯明正要坐上副駕駛，嚴錦卻叫住對方，又把車鑰匙遞給了他。

「這是哪一出？不是一起回去麼？」嚴斯明不解的看向嚴錦。

「先生，今天就勞煩你自己開車回去了。」嚴錦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又說:「我還要去幫蘭大小姐選禮服，就不一同回家了。」

嚴斯明聽後，低笑道:「我還以為什麼事，那不是已經派人過去選了，你還去什麼？」

嚴錦聽後搖頭:「當然不行，那樣重要的場合，我得親自去選。」

嚴斯明不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便握住方向盤點頭:「行，那要不要我送嚴秘書過去？」

嚴錦沖他笑笑:「不勞煩嚴長官了。」

「你啊....」嚴斯明抬手指了指他，為他偶爾皮那麼兩下感到無奈，卻還是低聲叮囑:「一切小心。」

嚴錦點頭答應，目送他離開後，便去開自己那輛放了許久未動的艦車。

天色漸沉，嚴錦要去的聖心富爾路原本是亞國國都最繁華的街區之一，現在因為戰爭和「冷凝」制度，夜間的人十分稀少，嚴錦把車停穩後，看向街道旁那家亮著燈的禮服店。

一旁的街邊是一排梵雅樹，被籠罩在夜間流轉朦朧的燈光下。

即使是在車上，嚴錦都能嗅到梵雅樹的香氣，它散發著輕柔的、低調的清香氣味，與這種暗淡嚴寒的夜全然不同。

他走下車，徑直走入那家禮服店。

推開棕褐色的大門後，溫暖的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身體。

店裡燭光點點，黑色的高定西裝，各式各樣的精緻禮服，還有燃燒的上等熏香，處處透出高雅的氣息。

店內的兩名女性店員正在熨燙衣物，見嚴錦走入，立刻迎了上去。

「先生您好。」

「是想挑選西裝還是禮服呢？」

穿酒紅色長裙的店員詢問道。

「禮服。」嚴錦沖她微笑。

「好的，先生。」那店員的臉色微紅:「您隨我來，這邊是新製作的款式....帶著貝母和水鑽的勾邊....很適合有身形修長的女性....」

嚴錦審視著她手中的那件黑色長裙，而後又在店裡漫不經心的看了一圈。

「有沒有白色的？」

那女店員連忙放下手中的長裙:「當然有的，您這邊請。」

緊接著，她就又遞上了一件白色及膝長裙，那件長裙的裝飾並沒有黑色的那件看起來奢華，但簡單中，卻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嚴錦滿意的看著那件白裙，腦海里又閃過嚴斯明的那句「討厭白色」，他微微揚起了唇角，沖女店員點頭:

「就這件了。」

說著他又看了眼手錶:「明天早上十點送到蘭公館，署名嚴斯明。」

「好的，先生。」

離開禮服店後，嚴錦沒有很快上車，而是站在街道前，注視著街邊稀稀落落的人，那些人大多數是乞丐，原本就無家可歸，再加上殘酷毫無人道的「冷凝」制度，那些人經常會悄無聲息的死在街邊。

如果能挨過一晚的低溫，還有第二天要來。

他們永遠都看不到希望。

嚴錦站在街邊的路燈下，點燃一根煙後，凝視著不遠處昏暗的角落裡，幾個圍在一起報團取暖的流浪漢。

那一瞬間，嚴錦覺得他們就像這個國家一樣，像他和嚴斯明一樣，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被本洲國吞沒。

他們的生命，其實是捆綁在一起的。

星星點點的燈光下，他修長的手指夾著那根正在燃燒的煙，與夜色融為一體。

掐滅煙頭後，嚴錦正要上車處理一下身上的煙味，幾輛艦車忽然從另一條街行駛了過來，因認出了那是本洲國特工部的軍用車輛，嚴錦立刻停下了打開車門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