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桃花潭水深千尺(一)
小說: 太白野史:一人足成書 作者:朕可萌 字數:1371 更新時間:2019-09-22 06:42:20
我忘了我獨身一人浪跡天涯了多久。
天為被,地為榻,抱酒枕花同月眠。這萬里河山我已不知浪蕩過多少去處,只記得我的歇腳處再不是「江湖」。
有人給我寫了一封信,說是他那裡有著上好的桃花酒,他說,李太白,你過來,這裡的桃花釀的酒夠你不醉不歸,大夢一場。
於是我便乘著輕舟去了。
我實在太缺一場大醉,忘卻三千煩愁。
後來總有人評斷此事時說那人是誆我的,他那裡既無桃花也無甚麼桃花酒,只有一池深潭水和一顆想見我的心罷了。我回想時常摸摸我的酒葫蘆,眼前便浮現出那一潭幽深的水以及那副誠摯的久違的笑。
我覺得他並未騙我,他那裡的酒的確很有滋味。
……
我望著遠處春色,入眼的花花綠綠翠翠紅紅著實迷眼,忽的就憶起往昔落英時節我應當大多是在和某人一起喝酒取樂浪跡江湖的。
「郎君?還走不走哇?」渡口舟子的催促聲將我喚回神,我猛地記起今日便是我該離開的日子了。
是了,我該走了。
此行會友,不可久留。這是他對我說的原話。
我望著奔流而去的河水,心底多少生出些難言滋味,便回身往來路望了一眼,然而青草蔓蔓,並無來人。
他當真不送我。
河水一遍遍妄圖爬上岸激蕩出淺淺一層白沫,映入眼底,眼前便緩緩綻開一片略帶青色的白。
家中的李花今年應該開的很好罷。
心中一聲輕嘆,我笑了笑對舟子道:「走的。」
……
我曾題過一首詩,「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風景一閃而逝,在我眼中模糊成一團團明艷的色彩,我坐在船頭,覺著看得有些發暈便索性閉目養神。人若是該走,連流水都不肯留的。
心中有雜事,總會憶往昔。我記得他最不喜乘船,後來身子骨又不大好了,也不知那時是如何辛苦到得此地的。
我正思量著,忽聽一道清亮的響聲,舟子一拍腦門兒扯著嗓子高聲驚呼,「瞧我這記性!李郎君,這是一位郎君囑託我交給您的,還交代了須得您走了再予您。」委實嚇我一跳,呼吸都亂了一拍,方一睜眼便見一藏青色的小包橫在我眼前。
我接過進艙里一層層將布打開,裡頭露出一隻淺褐色酒囊,我拿起掂了掂,沉沉的袋子在手裡晃蕩。
酒囊旁還擱著一把打磨的光滑精緻匕首,很小的一隻,擱在掌心裡正好被五指遮住,出其不意之下定能直取咽喉。
我一手拎著酒囊,只手將包袱隨意裹了裹抱在懷裡便打開酒囊仰頭悶了一口。
酒是清冽香甜的桃花酒,放了五年的陳釀。真是難得他有心。
將木塞合上後我便將酒擱在膝上,靠著船艙回憶這多年變化。比如,他學會了釀酒,能做一桌好菜,以及還有諸多我無暇多處而知曉的技藝。比如,我又新交了個小書生,生得好生俊俏,才貌都是一頂一的,就是為人過於刻板實誠,不僅有凌雲壯志還總體諒民生。委實不好,不好……他這樣的人吶,將來怕是要過得很苦。
我想告訴他,這個書生很得我歡喜,就像初時的他,一樣面冷的心善,待我卻是一心一意的好。不苟言笑,但看過來的眼是世間少有的溫柔。當然,他也很喜歡我,總是「太白兄,太白兄」的喚我。
可是這些我都未能同他說。
祁影之已經死了,現在的只是那個會邀我同游飲酒的朋友。而我們再不能倚馬仗劍,行走於被稱作江湖之地,只能作閑雲野鶴,無事時煮酒論詩,平安度此生。如此,而已。
*關於《贈汪倫》這首詩,百度上說是天寶十四年(西元755年)所作(李白長安元年即西元701年出生),李白天寶三年(744)在洛陽結識的杜甫……so,為了證明李白永遠年輕,我把此情節提前了十年。反正沒寫詩,而且百科上說李白和汪倫挺早就認識,那誰還當過縣主,約莫他倆相約看桃花潭時已經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