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了他許多，他對我依舊一無所知。

直至某一天，我心血來潮不想再看他次次和娘子廝混，於是便和他順利相識了。

後來我每每和他談起我們正式的相遇，他都要再三打斷我，作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賴賬表情，他這個人厚顏無恥慣了，難得還會羞愧，我自是要藉此好好損他一番。

那是開元六年，我接了個生意，有人出了個不錯的價錢買了梓州名刀王義的性命。

那日我扮成風塵女子，據早前探聽到的王義的行蹤本打算在茶館裡要了他的命，結果前腳剛進門便看著那混賬風度翩翩地在茶館裡喝茶聽故事。我立即轉了心思，決計再多留一會兒那見利忘義之輩的性命，並對他遞了幾道風情後才悄聲告訴姓王的他當年聲名鵲起時做的事兒如今有人為此尋仇來了。

眼波一勾便將心防大亂想要殺人滅口的堂堂名刀勾到了巷子里去。

他不出所料的也去了。

我本著速戰速決的宗旨，用了我獨門的毒物迅速結果了心慌意亂一時沒能想開而追來的王義，然後侯著停在巷口糾結的他過來。

他躊躇了會兒終是過來了，進了巷子就被鮮血與骨肉攪和在一起的味道沖的滿是戒備。我看他這副緊張的樣子心中戲謔他一番的心思頓起隨手甩了三道銀釘飛向他。但這傢伙平時應偷了不少懶，躲過了前兩枚這般的暗器後便後招乏力，眼看就要直直立在那兒給那第三枚銀釘當靶子，我只得出手將那第三枚擊飛。

我的武器我最是清楚，他若中了，即便救的及時少說也得掉去半條命，我怎忍心讓這混賬去受那般苦。

他那時也不若此時這般表情控制自如，尚且存了那一絲遊俠的心性，眉眼間還依稀可以辨出收斂不及的心思。

我微嘲地笑著看他那般緊張地盯著我，「怕我？」我這般笑著他。

他不語，悄無聲息的往巷子口退去。我好不容易逮著如今的機會，怎麼可能放他離開，所以我很幹脆的用我的暗器擦著他身側釘在巷子口的界限上。他是個識趣的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當即一動不動的站好，溫和地看著我。

我像是風塵女子那般風情萬種地走到他身邊，笑嘻嘻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滿足的趴在從他耳邊輕聲道：「別動。」如夢語呢喃，不聲不響地奪了他手裡伺機偷襲的劍。

他驚慌地推開我，似乎我方才用的本音給他的影響太大，怔怔看著我，「男……男子？」

那模樣，赤裸裸地懷疑我是斷袖。

我借著他的劍卸了些後退的力道，嘲諷的勾起半邊唇角問道：「李……白？」

他明顯愣了一下，面上的驚慌一閃而過，定定盯著我。

我不意外他聽到我喚出他姓名時的反應，做我們這個行當的，必然有幾個仇家，沒有誰會傻傻的用真名實姓，大多也是另取個名號，比如他叫覃連，我叫王十二。

我又笑，這回沒有拖尾音，我抬手一邊擦著劍鋒一邊瞄著他的反應，淡淡訴說，「李白？或許你不知，我曾見過你。」

他繼續瞅著我等著我說下去，然而我此時更想看看他的聰明才智，所以我很不順他心意的抿著唇靜靜看著他。

這混賬也算有點兒覺悟，同我對視了會兒便又糾結著開口，「娘子大可繼續說下去。」聲音清朗，說不出的動聽。

我聞言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頓時心中不舒坦，這混賬竟連我是男是女還沒釐清！

當即一揮袖，走了。

誠然我扮了女子，但都與這混賬見過這麼多次，他卻還是不認識我，而且還那般驚恐地懷疑我是短袖。

我說不出心中生得哪股子氣，立刻決定將他的疑惑盡數扔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