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題完未久便是寒假了，對於莫北這類不打算讀研的孩子來說，這個寒假將會是人生中最後一個寒假。當所有東西被冠以最後一次，多少會讓人對此格外珍惜。

放假後，除了每日固定到西點店打工外，莫北將餘下的時間都窩在男人的公寓里，搗鼓著只有他知道的事，而男人看著莫北每天如打了雞血般便也隨他去了。

放假，想想就讓人興奮，尤其是春節臨近，大街小巷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息。莫北對此自然也樂在其中，從小年開始，春節的準備便開始了。不過因著在南方，倒無法同北方相比，但莫北還是按著老底子的習俗開始各種準備。之前二十年都是如此被耳濡目染的，雖然宋藴倫未說，莫北一個人倒也倒騰得很開心。

雖然做的是西點，但莫北覺得自己還是要同灶王爺搞好點關係，因此小年祭灶，莫北準備得格外隆重，不過男人的公寓里沒有大土灶，也沒有地方給他貼灶王爺的畫像，莫北心裡多少有點怨念，只好悻悻收手了。

不過中午接到個電話，讓莫北意識到自己有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被他給忘了。電話是莫北的母親打來的，雖然放假，因著兼職的關係，莫北前幾年也都是到年前等大叔通知了才回家，今年倒也奇怪，大叔似乎多了種戀戀不捨的意味，到這個日子也還未提著過年休業的事，而莫北為了陪男人，倒也沒想著回家。

所以種種反常的結果便是莫北的老媽過來先催莫北回家過年了。

宋藴倫參加完公司年會回到家，一進門看到莫北抱著雙腿蜷在沙發上，面前的電視被打開著，播放著那無趣得綜藝節目，雖然電視里主持人和嘉賓看著似乎玩得很開心，不過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了。莫北低著頭，並未看著電視，傻傻地發著他的呆，連男人回來都沒有發現。

「怎麼了，早上看你還好好的，怎麼回來就變成這樣了？」宋藴倫微微簇起眉頭，輕輕地揉著莫北的頭髮，關心地問道。

莫北一直以來給人一種乖巧而柔軟的感覺，就如同小狗般，使得男人見到莫北的第一眼便有這麼一種似曾相識的溫暖感，現在想來，倒像是同兒時養的那條狗很相像，尤其不忍心看到莫北露出傷心的表情。

「回來了？」莫北抬頭，立馬收回了方才的表情，強顏歡笑道：「晚飯吃了沒？沒吃我給你弄點？」說著便要跳下沙發向廚房走去。

男人一把拉住要離開的莫北，將他拽回了自己懷中，牢牢地抱住說道：「吃過了，不用麻煩了。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背後傳來溫暖，讓困苦了一天的莫北突然感覺安心了不少。「我媽中午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去過年。」莫北實話實說道。

還以為會是什麼要緊的事，聽到這個，宋藴倫鬆了口氣：「確實，今天已經二十三了吧，是該回家了，票買了沒，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看來男人並未理解莫北的煩惱，還以為是他買不到回家的票了。莫北無奈地解釋道：「票不是問題，只是我走了，你一個人怎麼辦？」

聽完，男人突然噗嗤地笑了出來：「原來你是擔心我啊，沒事，大不了我也去你家過年。」

「什麼？」莫北一驚，沒想到男人要跟他一起回去，那到時候要怎麼同他爸媽解釋？爸，媽，這是我男朋友？不用想就知道，他爸保證一巴掌就呼了過來。莫北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這……不太合適吧。」

看著莫北為難的表情，男人徹底地樂了：「開個玩笑，我當然知道我們今後的最大的困難便是雙方家庭，我向你保證，在我們雙方家庭都未做好準備之前，我是不會像他們出櫃的，當然，也請你相信，我會為你將這些障礙都清掃光。」男人鄭重其事地說道，強壯而有力的手握住了莫北，將他的手包裹在其中。

莫北點點頭，其實關於家裡那邊，自從同男人確立關係以來，他都不敢去碰觸。畢竟就父母那輩人的觀念來看，要接受一個男媳婦幾乎是不可能的，隨著日子的一天天過去，對男人的愛也一點點地加深，而這份擔憂也愈演愈烈，可為了不想讓這事來影響自己同男人的感情，莫北努力地剋制自己不要去想這事，安慰自己，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想到，其實男人想得比他還遠。此刻，心裡更多了分安心。

雖然答應了母親儘快回去，但莫北還是想著能多陪男人一天是一天。西點店那邊，大叔說今年他想開到除夕，若莫北想回家就跟他打聲招呼便可以了。看著大叔眼中的不舍，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莫北總覺得自己離開後會再也見不到大叔了。

這邊，自然最是放心不下的便是男人，雖然問過他自己走後他該怎樣過春節，男人突然將視線飄忽到窗外，心不在焉地說道：「你回家過年，我當然也是回家過年了，不用擔心我。」

雖然男人嘴上這麼說，但在莫北看來，讓他更是放心不下，不過也沒有其他辦法，臘月二十八，莫北領著行李，踏上了回家的火車。

***

家裡還是一如既往的舒適，不用自己做飯洗衣，莫北安心地在家當他的米蟲，當然，如果能忽視父親想他詢問找工作的事，這日子也許就更加完美。畢竟有前科，莫爸還是擔心自己兒子對他那個西點沒有死心，生怕某天回來告訴自己，他找了份西點師的工作。

莫北埋頭吃著飯，含糊地回答道：「簡歷我都投了，公司的，銀行的，不過都沒有迴音，大概是沒戲了。」

莫媽看著瘦了一圈（？）的兒子，突然心疼道：「不急，很多單位都是年後開始招人，不都說金三銀四嘛，先安心把畢業論文搞好，等到三月再專心找工作。咱家小北這麼厲害，還愁找不到工作？」

聽著自己兒子似乎放棄了之前那愚蠢的想法，莫爸倒也放心了，一直板著的臉也漸漸軟了下來，給兒子夾了塊糖醋排骨說道：「多吃點，哪有男孩子長得跟你這樣，若是面試了，人瞧你這樣弱不禁風的，興許就不要你了。」

雖然知道自家父親就是這般刀子嘴豆腐心，可這話，莫北聽得還是覺得有點彆扭：「我投的都是文職，又不是什麼需要出體力的，還有，哪有人用弱不禁風來形容男人的，虧你還是語文老師。」

「瘦，你還有理了？」向來好面子的莫爸當下掛不住臉，啪地一下將筷子拍到桌上，厲聲呵斥道。

「兒子難得回來趟，你又罵，人不在的時候，你有本事就別念叨惦記啊。」莫媽埋怨著說道。

「誰念叨他了。」莫爸趕緊舉起杯子喝了口酒，掩飾著。

莫北笑笑，將這當是自家餐桌上獨有的甜點，一份叫做家的溫馨。

***

莫北走後，宋藴倫感覺心裡突然空了一塊。平日里，若是下班早的話，便去西點店接莫北一同回家，或是晚了，急急忙忙趕回家，看到那個熟悉而溫暖的身影，一日的疲憊也就瞬間消散了。可現在，知道回家也是獨自一人，這半年來，也是第一次有種不想回家的想法。

「宋總，沒事的話我就回家了，春節快樂。」女助理下班前看著自己老闆並未要走的意思，但想著今晚還要回去收拾行李，無法再假裝加班下去了，推門進來，向宋藴倫道別。

「春節快樂！」宋藴倫回以微笑。

明天便是大年三十了，而之前通知，宋藴倫的公司從除夕開始放假，所以今日下班點一到，大家都按耐不住地早早地走了，看著人去樓空的大樓，孤獨感瞬間籠罩了全身。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高跟鞋聲音，宋藴倫一愣，這個點還有人在？抬頭，看到方才同他道別的助理再次回來，似乎是比較急的事，一路小跑，說話的氣息有點凌亂：「不好意思，宋總，我忘了，中午去後街的西點店，那老闆讓我把這東西給你。」說著，將手中的盒子放到了宋藴倫的桌上，「我怕會壞，就放到了雪櫃，還好剛才下樓想起，不然過一個假期回來，這東西保證會壞了。」

「什麼東西？」宋藴倫有點奇怪。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看那老闆是從冷櫃里取出的，大概是吃的之類吧。」

宋藴倫小心地打開了盒子，只見一罐不知為何物的東西滿滿地裝在玻璃罐中，盒子里還有一張紙，一看便知，是小北的字跡：剛熬好的柚子醬，吃不完記得放雪櫃，想我了就泡杯喝吧。

簡單不能再簡單的一句話，在此刻男人眼中，顯得尤其地溫暖，而之前空落落的心瞬間被這罐柚子醬給填滿了。女秘書看到老闆臉上突然浮現出得笑容，倒是好奇會是什麼東西，居然讓老闆能露出這表情。

「謝謝。」宋藴倫笑著向特意趕回來的女秘書道謝。

「不客氣，那，我走了。」助理走了，似乎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自己就這麼可怕，難得笑一次，反倒將人嚇跑了。

不過看著手中的這份意外驚喜，男人腦中突然冒出個想法，讓他有點躍躍欲試地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