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日，凌煜都沒看見祁燁人在哪兒，一直到西梁使臣抵達遙京的前一個晚上，祁燁才回了承德殿。那時，凌煜兩日未進飯食，臉色蒼白，就這麼待在他的寢殿，見他回來，咧開嘴硬是從臉上擠出一抹笑。

「你去哪兒了？」凌煜遠遠看著他問。但祁燁並不想多提，只是瞧見他的臉色，不由心疼，遂立即讓下人去準備些飯食過來。

凌煜只吃了幾口，臉色還是白的，看著有些虛弱。

「等會兒我送你回華陽宮，明日西梁使臣就要到了，我帶百官去城門口迎接，你在宮中等著便好。」祁燁交代了幾句，就不再多說。等凌煜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親自送他回了華陽宮。

才走到門口，葉青就發現凌煜臉色不好，擔心的要命，等祁燁走了，才不放心的問了一陣。凌煜苦澀的笑笑，說是這幾日胃口不好，沒怎麼吃東西，所以看著沒精神。

葉青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當天夜裡，凌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一直想著祁燁，好似著魔一般。後半夜，索性不睡了，爬起來坐在桌案前，仔細回憶這幾年來，祁燁的變化。

仔細想想，好像是在他生母曦月公主病逝之後，他才像變了個人一樣。又過了兩年，先皇重病卧床，封祁中平為攝政王，將朝政交到他手中。只是他把持朝政不過幾個月，便也離奇去世了，對外宣稱是病逝。

當時，凌煜還是個毫無實權的太子，也沒有過多在意這些事情。現在回想起來，倒有些說不出來的蹊蹺。祁中平從未得過什麼重病，他的死訊在遙京傳開也不過一兩日，著實有些突然了。

倒不像是病逝，反而像有人在背後下黑手，

只是這麼一來，凌煜則更加困惑。祁中平取了曦月公主，應是天燼名正言順的駙馬爺，後來又做了攝政王，身份地位自是不必多說。況且，此人在朝中是出了名的謙和，按理說不會得罪什麼人。如若真有人害他，那麼會是誰呢？

祁中平死了，祁燁就成了攝政王。凌煜摸著下巴想，漸漸的，腦中忽然蹦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祁中平的死跟祁燁……？

他不敢接著往下想了，而且，就算祁燁手段再厲害，再大逆不道，也不至於毒殺生父吧。再說，他也不信祁燁會這麼做。曦月公主只有他一個兒子，以後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他也犯不著背上一個弒父的罪名。

可祁中平的死太蹊蹺了，以祁燁的性格，不可能察覺不到，但他後來並沒有過多追查此事，由此可見，這事多少跟他有些關係。至於是多大的關係，凌煜也不好妄自猜測，只想著明日找時間問問祁燁。

可第二天，祁燁一直在安排迎接西梁使臣的事宜，根本顧不上與他見面。如此一來，凌煜倒也不急了，用過早膳就換上龍袍在華陽宮等候。直到西梁使臣入宮的消息傳來，才帶著葉青去大殿坐著。

不多時，凌煜就看見一行人緩緩朝大殿走來，祁燁和李千業站在最前面，而他兩人中間，還有一個人。看樣子，應該就是西梁使臣。

其實，接見他國使臣也用不著凌煜操多少心，畢竟有祁燁在。不過，禮數卻是不可或缺的，為彰顯兩國友好，凌煜下令晚上在御花園設宴為西梁使臣接風。

接見完了，凌煜便回了華陽宮。祁燁安排好下邊的事，本想回承德殿，不料葉青過來通傳，說凌煜想見他。祁燁猶豫片刻，還是去了。

凌煜坐在桌旁打盹兒，聽見推門聲，立刻醒了。

「朕有事要問你。」祁燁進門便聽到這句話，心下好奇，走過去同他一起坐下。

祁燁：「說吧，想問什麼？」

凌煜眼神一凜，湊近他，低聲問：「朕想知道，皇叔也就是你父王是得什麼病去世的？」

祁燁剛倒了杯茶遞到嘴邊，聽他問完，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而後將茶杯放下，勉強笑道：「都過去這麼久了？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凌煜：「就是好奇，覺得事有蹊蹺。」

祁燁：「哦？蹊蹺？什麼蹊蹺？父王早已身患重病，只是從未對外宣稱過。」

他的話很奇怪，凌煜半信半疑，皺眉看了他一陣。印象中，祁燁跟他的父王不怎麼親近，不僅如此，祁燁還很怕他。小時候，他同祁燁出宮回來晚了，撞見祁中平，祁燁當時嚇得整個人都是懵的。

祁燁懼怕祁中平的眼神，凌煜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他不明白這兩人明明是父子，關係卻冷成這樣？反觀曦月公主，對祁燁倒出奇的好。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祁燁有事瞞著他，而且不是小事。

「怎麼不說話？」見他一直在發獃，祁燁便問了一句。凌煜這才回過神哦了一聲，而後繞開話題，說：

「沒什麼。對了，這幾日務必加派人手保護使臣的安全，他可千萬不能在天燼境內出任何岔子。」

祁燁點點頭，不再說話。兩人一直沉默，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平時相處也沒這種感覺，今天不知怎的，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尤其是祁燁，只覺坐立難安。

「我先回去了，你早點歇息。」

「怎麼，平時朕趕你都趕不走，今日倒等不及想走了。」凌煜撐著頭輕飄飄的說著，想起之前的事就來氣。

凌煜：「讓你做朕的皇後有那麼難嗎？這位置，不比你的攝政王差。」

祁燁：「誰在乎位置？」

凌煜：「那你在乎什麼？」

祁燁欲言又止的看他兩眼，一句話也沒說，轉身正要離開，卻被凌煜攔住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凌煜笑了笑，反問道：「我想幹什麼？祁燁，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想幹什麼？三番兩次的對我做那種事，又把我送你的東西當寶貝一樣藏著，你明明就喜歡我，可我讓你做我的皇後，你卻百般推辭。告訴我，為什麼？」

「我是男人。」

「我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朕喜歡誰，就讓誰做皇後。」說完，凌煜自己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直直看著眼前的人。不僅是他，祁燁也吃了一驚，喜歡誰便讓誰做皇後。意思是，他喜歡他麼？

本該高興的，但聽見凌煜如此荒謬的想法，祁燁怎也笑不出來。

「皇上，你知道你的身份麼？」

「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就不要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皇上若當真喜歡我，微臣不介意每晚過來伺候。」

他說完，凌煜的臉就沉了下來，險些甩他一耳光，「你把朕當什麼人？」

「男人。」祁燁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凌煜氣急，想去追卻又怕把動靜鬧的太大，畢竟現在宮中知道他沒事的只有幾個，若鬧大了，對誰都不好。可祁燁那番話，著實氣人。

「祁燁，你給朕等著！」

凌煜捏緊拳頭暗暗說著，又回到桌旁坐下，朝桌面砸了一拳。葉青聽到聲響，以為出事了，連忙衝進來查看，結果看見凌煜好端端的在桌旁坐著，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朕沒事，出去。」

葉青心中一驚，已然知曉他心情不好，遂半句話也不敢多說，趕緊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