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承德殿躺到下午，凌煜的力氣恢復了些。不過還是下不了床，祁燁就坐在邊上看著，也不覺得煩。

到了晚上，凌煜的貼身太監元華公公找了過來，說擔心皇上沒用晚膳，特意來請他回華陽宮。聽見他的聲音，凌煜有些激動，掙扎想從床上坐起來，試了好幾次還是躺了回去。

祁燁在一旁悠閑的看著，輕輕抿了口茶，「躺著別動，你想讓人看見你現在的模樣麼？」

凌煜果真不動了。是啊，元華進來若看見他這副模樣趴在床上，指不定在背後怎麼說，想想就覺得驚悚。

「知道怕了？」祁燁撐著頭問他。

凌煜不答，將頭偏向一邊，「把他打發走，然後朕餓了。」

祁燁瞭然的點點頭，走了出去。元華公公在院外侯著，看他出來，立馬過去行禮：「奴才參見攝政王。」

祁燁：「免禮，皇上與本王有要事相商，今晚就不回去了，你放心，他不會有事。」

「既然如此，那老奴告退了。」

等他走了，祁燁親自去後廚叫人熬了點清淡的粥，炒了幾個清淡小菜，等他們做好，自己端回寢殿。凌煜還在床上躺著，看他進來也沒搭理，只偏頭看了一眼。

祁燁知道他不方便坐起來，便把桌子拉到床邊，將飯菜放在上面。「本王可是頭一次伺候人。」

凌煜卻白他一眼，「伺候朕，你也不虧。」

祁燁眼珠一轉，壓下聲音問：「那下午伺候的皇上可還舒服？」

凌煜嘴角一抽，恨不得給他兩巴掌，無奈一點力氣都沒有。喝粥時，也異常艱難，祁燁看他那樣，也不忍心，遂放下湯勺喂他。起初，凌煜不樂意，覺得彆扭，可架不住肚子餓又行動不便，只能讓他喂。

溫熱的清粥下肚，渾身都輕鬆了不少。

祁燁：「味道如何？」

凌煜：「還行。」

祁燁：「那就多吃點，不夠我再讓人弄。」

不知為何，這時的祁燁變得異常溫柔，溫柔的連凌煜都覺得不真實。他不知道為什麼祁燁時而溫柔時而無情，只知道他每次溫柔時，自己便忍不住回憶起兒時。

那時的他，大抵是這世上最溫柔的人，也是對他最好的人。可不知發生了什麼，竟讓他變成今天這樣。

吃到中途，凌煜便忍不住心裡的疑惑了，「祁燁，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祁燁放下碗，「皇上何出此言？」

凌煜：「記得有一段時間我離宮了幾個月，回來後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祁燁苦笑，「皇上多慮了，祁燁始終是祁燁，從未變過。」

凌煜看出來他不想說，於是也不再問了，喝完粥乖乖趴在床上。剛才那一刻，他似乎又看到了以往的祁燁，那般溫柔，對自己也那般的細心周到。

可他想不通為何他會變成這樣，跟之前判若兩人。想了會兒，凌煜又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他下午才對自己做了那種事，這會兒就開始想念以前的他了。

凌煜啊凌煜，你可真是犯賤。

吃完飯，祁燁沒急著收拾，跟他待了一會兒。「若李麟真成了武狀元，你會讓他做什麼？」

凌煜：「看看哪兒有空缺，先補上，日後再細作打算。」

祁燁輕聲一笑，讓人進來把碗筷收拾出去。之後，便脫下外衣躺到床上，凌煜最怕和他一起躺著，掙扎著往裡移了一點。然而，他往裡移一點，祁燁就跟著往裡移，最後一把摟住他：「煜，明日別去上朝了，多睡會兒。」

凌煜沒說話，但沉默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祁燁暗自欣喜，將人摟的更緊。有時，他也不知道自己對凌煜到底是何種感情，憐惜，心疼，關心，通通不是。是一種很複雜的感覺，複雜到他都快逼瘋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第二日下午，凌煜才回了華陽宮，一回去就看見葉青在門口守著。看他回來，葉青激動的迎上去，欲言又止的看他兩眼，終是沒能開口。

昨天他是被攝政王拉走的，況且今日還未早朝，不用說葉青也知道他昨晚去了哪兒，只是心裡難受得厲害，亦不敢去想。

「阿青，你守一整夜了，退下吧。」

葉青本想拒絕，但看到他的眼神，不得不遵命：「……是。」，答完便退了出去。

凌煜回了寢宮，將身上的衣服一一換下，過後覺得無聊，而且天色尚早，就想著到處轉轉。這深宮中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他父皇生前沒立多少嬪妃，甚至連皇後都沒有。凌煜印象里，也就記得兩三個，其中一個還是他的母妃。

不過她去世的早，凌煜對她的記憶不多。但想到這兒，他突然記起了另一件事。

那次在卞城，祁燁帶他去城外看了一座墓碑，而且，他說那就是他母妃的墓碑。凌煜當時只覺得震驚，沒怎麼在意。

現在想想，倒有些奇怪。

他的母妃再怎麼不濟也是先皇的妃子，又誕下唯一的龍嗣。母憑子貴，那麼他的母妃死後為什麼沒有葬在遙京皇陵呢？

凌煜越想越奇怪，尋思著祁燁應該知道這件事，便想去問他，可轉念想起昨天的事，又不太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