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再次進入許府大門，祁燁背著手走在前面，凌煜則默默跟著。說起來，這許府還真是大的出奇，僅僅是一個花園就走得凌煜腿腳發酸。

透過下人指引，在後院里找到了許府的管家。見到他時，那老頭正在吩咐其他人做事，轉頭看見他二人，稍加思索後，便笑著迎了上來。

「還以為兩位大人早已離開了。」

托許老爺的福，他們剛才已經與這位管家有過一面之緣，雖然沒怎麼說話，但相貌還是記住了的。

祁燁拱手笑道：「命案不破，我們回去也無法交差，況且，許老爺給我們的時間只有十日。」

面上雖然在笑，但話里卻隱含著一絲譏諷之意。那管家也聽的出來，不自在的咳了一聲，道：「大人辛苦了。」

祁燁道：「辛苦倒算不上，只是有些事想向您請教。」

管家微微一驚，故作鎮定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心中既有些擔憂又有些害怕，「大人請問。」

祁燁就等他這句話，轉頭看了凌煜一眼，然後往管家身前走了兩步，「聽聞許少爺自小體弱多病，無論去哪兒身邊都有個大夫跟著。」

說著，頓了頓，偏頭瞟了管家一眼，接著道：「可我聽聞這位大夫不久前犯了事，被許老爺趕出府了。敢問這位大夫所犯何事？」

那管家一聽，整張臉突然白了，很久都沒有答上話。祁燁一直盯著，他也不敢抬頭，遂扭頭不去看他，可這樣卻恰好對上了凌煜的目光。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盯著他，目光冷厲，不給他絲毫逃避的機會。最後，終是從臉上擠出一抹蒼白的笑，扯開嘴角道：「只是些小事，不足一提，況且老爺有命不許任何人再提及此事，著實不便相告。老奴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奉陪了，二位大人，請便。」

話畢，就繞過二人離開了。

祁燁沒想著阻攔，只是望著那人的背影，心裡卻越來越好奇。若真是小事，又怎麼會保守的如此嚴密，連提都不能提。看來，這位大夫犯得絕不是小事。

不過，別人不說，他們硬追著問估計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眼見著到晌午了，許府自然不會為他們準備飯食，午飯要麼去知府衙門解決，要麼去外面解決。

祁燁轉頭問：「中午想吃什麼？」

凌煜還沒從義莊的陰影中走出來，一聽他說吃的就想吐，實在沒什麼胃口。但不吃是不行的，下午還有許多事要做。

「隨便吧。」

祁燁想了會兒，心道他還沒怎麼吃過外面的東西，就帶他去了遙京最大的酒樓。

一進去，凌煜就渾身不自在，祁燁知道他喜歡清凈，特意要了樓上的位置。坐下後，店小二便沏了壺茶過來，順道問他們要點什麼菜。

凌煜愣了半晌，一個字也沒吐出來，最後還是祁燁隨口點了幾個菜。

祁燁邊倒茶邊說：「聽說這是遙京最好的酒樓，我也沒來過，不知菜品是否有別人說的那麼好。」

凌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若是不好，以後不來就是。」

祁燁笑了，埋著頭喝茶。菜上桌之前，兩人一直不肯說話，氣氛沉悶的很。沒多久，凌煜突然聽見鄰桌的客人似乎在討論許少爺被害一事，於是伸長脖子，想聽仔細些。

「那許家少爺死的真慘，聽說被砍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都沒個人樣了。」

「是呀，真是作孽，許少爺那麼善良，雖然從小身子骨不好，可人有錢啊，他爹專門替他找了個大夫隨時跟著。那柳大夫醫術高明，許少爺想活個五六十歲肯定不成問題，可誰想竟出了這種事。」

「……」

凌煜聽了個大概，突然來了興趣，想過去再問仔細點，結果剛起身就被祁燁拉了回去。

祁燁盯著他，道：「你坐下，我去。」

看來，他也聽到了鄰桌的談話，凌煜乖乖坐回去，偷偷注意著旁邊的動向。祁燁走過去，隨便說了兩三句話就和別人打成一片，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

凌煜放下茶杯問：「怎麼樣，問出什麼了？」

祁燁面帶笑容，先賣了個關子，吃了一口菜，才將他方才問到的告訴凌煜。

原來，一直跟在許少爺身邊的是個姓柳的老大夫，許少爺十六歲時，這位大夫病逝了。過後，他的兒子柳忻就成了許少爺的大夫。

或許是因為年齡相仿，許少爺和柳大夫關係非常好，做什麼幾乎都在一起，可說是形影不離無話不談。然而不久前，許家卻突然將柳忻趕了出來。

具體是什麼原因也沒人知道，許家上下對此事守口如瓶，不準下人議論，更不準亂嚼舌根，否則，就打斷腿逐出家門。

祁燁說完，又喝了口茶：「這案子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祁燁不解，皺眉問：「怎麼有趣了？」

祁燁道：「他們說許少爺和柳大夫關係好的無話不談，可現下他出了這麼大的事，這位大夫居然一直沒露過面。」

凌煜不再開口，看著一桌美味佳餚也沒多大食慾，不是看著碗筷發獃，就是一杯又一杯的喝茶。後來，祁燁往他碗里夾了一個雞腿，凌煜有些嫌棄，剛要夾出去，就聽見他說：

「你要我喂你吃麼？」

凌煜嘴角一抽，咬牙瞪他一陣，正在氣頭上也顧不得那麼多，抓起碗里的雞腿亂啃一通。啃完了把骨頭扔在他面前，也不擦手，拿起筷子埋頭一陣大吃，吃撐了才停下來。

祁燁問：「飽了？」

凌煜撐得說不出話，打了個嗝，點點頭。等祁燁付了賬，在酒樓里坐了一會兒才往外走。

結果，前腳才踏出酒樓，祁燁突然停下，轉頭看著他，道：「我們再去一趟義莊。」

提起義莊，凌煜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那慘不忍睹的景象，頓時臉色一白，險些將才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出來。

見他這般，祁燁只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罷了，過一陣再去。」

「我剛才問了柳大夫的住處，先去那兒看看，完了就回知府衙門休息。」

凌煜點點頭，他從未覺得一天的時間居然如此漫長。一大早從皇宮溜出來跑到知府衙門，又到義莊，再是許府，僅僅半天就受了不少罪。

看來，這皇帝還真是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