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師父是誰？」

「我不知道，只是猜測，不過現在知道了。」陸雲東緩緩摸過腰間的刀，看似不經意，手上的力道卻悄然的繃緊了。

「你炸我！」男子瞪大了眼睛怒目圓睜，本就不美麗的人皮面具此刻顯得無比猙獰。

「你師父他要是知道你現在跟他站在不同的幫派，你說說他如今可還高興嗎？」

說時遲那時快，黑暗之中，一道人影騰空而起，抽出腰間的刀就往那婦人打扮的男子的方向逼去。

......

午後未時嘈雜的小城之中寂靜了下來，這個時辰正是小休的時候，大多數的富貴人家此刻大都在午睡，僕人們大約也都窩在什麼地方打盹兒。

一時之間喧囂吵鬧盡散，素日繁鬧的小城竟有了難得的安靜。

溫暖敞亮的房間里殷紅的血跡沾染了一塊又一塊潔白的錦帕，青年男子舉著精緻的手指大小的青瓷瓶，往不再呼呼流血的傷口上撒上褐黃色的藥面。

割裂的血紅傷口，在白皙光裸的背脊上顯得有些駭人。

濃烈的藥粉灑在撕開的皮肉傷，衣衫半解的公子皺著眉額上冒出一層細汗，愣是沒有哼一聲。

上好了藥少年拿過一旁放著的一團白色的繃帶覆上傷口穿過肩頭繞過胸口一點一點的一圈一圈的纏好。

如果不是隱隱透著血跡的繃帶，如果不是這一屋子的藥粉味，一個人的手指解下另一個人的衣衫劃過另一個人的後背拂過另一個人的胸前的姿勢實在太過於曖昧…

他取來幹凈的裡衣外套仔仔細細的幫那個人穿上，動作細緻思緒翻飛。

雖說他是從那人手裡把李寒救了出來，可挾持李寒之人不及躲過砍來的刀刃，便拿李寒還擋刀子，即便是陸雲東小心再小心，也是傷了李寒。

「少俠倒是深諳包紮救人之法？」

在幫他系腰帶的時候上面幽幽傳來一句。

他有些懊悔剛才一定是走神了，怎麼就忘記裝的笨拙一點，就這麼幹凈利落的上藥包紮了。

「我家外祖父會一些醫術，幼時他曾教過我一些簡單淺顯的醫術，我是個學藝不精，也只能弄這些包紮的小事。」陸雲東站起身來一邊收拾著沾了血污的錦帕一邊說著。

「少俠又為何要在那賊人手上把我救下？」不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說道一半李寒方才發現有些不妥。

陸雲東臉上透出一點不好言說的情緒來：「這個，我能不回答嗎？」

「自…自然，是我唐突了。」

「李公子沒有別的事情的話，那在下先去處理一下這些東西。」陸雲東揚了揚手裡的沾了血的繃帶道。

「您輕便。」

「少主，再造一個假的已死的李寒的事已經照您的吩咐辦了。」爬著苔蘚的角落裡隱著一個黑影，若飄蕩在陰暗之地的幽靈。

「嗯，樓中之事最近你多費心。」

「是。那個孽徒，我幾次幾次想清理門戶念及舊情未曾下手，如今也算了了他一樁心事。當初交給他易容的功夫，沒想到他竟不走正道，背棄師門！」

「這次多虧你才能輕而易舉的挖出他在背後的靠山。」

院牆旁的榆樹葉子落了幾片，黑衣人還未有要離開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咱們請靈山不是一向不願參與朝廷之事，如此三番兩次的破例真的值得嗎？」

張開手掌接了一片鮮綠的榆樹葉：「此事並非值得不值得，即便是飛蛾補火，也不得不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黑影懵懵的點了點頭，也不知是聽懂還是未聽懂。不管懂與不懂少主的命令還是要好好辦的。

「鋮荀，這是在街角買的薺菜餡兒餃子和菜糰子，雖然看著粗糙但味道很不錯你嘗嘗。」晚飯時分陸雲東滿面帶笑的從隔壁回來還拿來了幾道熱乎的小食。

雖然陸雲東向來爽朗，但今日這樣的笑容卻是與往日不同的。

王鋼蛋笑著看著陸雲東樂呵呵將帶了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捯飭到盤子里。

粗糲的食物放在精緻無比白瓷盤裡雖然有些突兀，但餃子和菜糰子里散發出的純致香味卻高於精緻的瓷盤，顯然自作它的人是用了心思在裡面的。

「你嘗嘗。」陸雲東給他倆一人一雙筷子。

王鋼蛋拿起筷子夾起一枚摻了玉米面、小米麵、五花肉 、雪裡蕻的茶盞大小的菜糰子、利落的遞到嘴邊，鮮香的雪裡蕻菜糰子冒著熱乎鮮美的香氣搔弄著他的鼻間。

一口下去咬開玉米面和小米麵做的香軟的皮，雪裡蕻的鮮嫩混著細碎的豬肉香一併迸發在口中。美味當前，已經咬了第一口的王秀才，自然也就抹開了面子，兩口、三口…很快吃完了一整個。

皎潔的月色順著微黑的夜幕悄悄的爬了上來，灑滿每一處溫馨的院落，撫慰每一個溫柔的心靈。

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曬月光的公子懶懶的撫摸了一下撐的有些圓圓鼓鼓的肚皮，對那兩盤子菜糰子和薺菜餃子表示很滿意。

「這次的事情辦的很順利，真的李寒，我已經吩咐底下人照料在別院當中，只是，咱們還沒摸清楚他們接下來一步要做什麼，不好直接跟李寒和盤托出。」

王鋼蛋望著天邊的星子說：「可這麼拖著也不是個辦法，時日一長，這位李公子必然待不住，他若是心生猜忌。那麼咱們要再想用他，那可就不好辦了。」

陸雲東道：「此事，我已經讓千面郎君弄了個假死的李寒，以觀後續。」

「嘖，我總覺著哪裡有些問題，千面郎君的徒弟身背後同的是朝廷，要是朝廷不想咱們去動這墓，是為著什麼，雖說青龍山這些年是不受教，可若說謀反，也不夠格？朝廷上若是真擔心，又何苦只是不讓咱們動？他們若忌憚青龍山的話，若是你我，必會剿滅。」

陸雲東的眉頭也擰了起來，「此事幹系重大，早已不是裝作不知道就能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