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家小少年光著膀子，提著支棱著一個小帳篷的褲子，毫無羞恥的心的闖進了東廂房。

一腳踹醒還在呼呼大睡的他哥，耷拉著臉，幾乎垂淚，生無可戀道：「哥！我是不是得花柳病了？」

彼時，陸雲東正端著一盆洗臉水進屋，被這一句話定在當場，進了不是，退了不是。

他默默的把臉從少年光裸的腰肢上移開，幾乎下一刻，剛從睡夢中掙紮起來的王秀才就扒掉了自己兄弟的褲子。

只看了一眼，就翻著白眼，躺回了自己的被窩裡。

「讓你平時多讀書，你不聽，現在來找我作甚？」

小少年抽了抽鼻涕，眼淚汪汪的提著自己的褲子問：「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它一直站著，我還尿不出來！我要是死了，你可千萬別跟爹娘說我是被尿憋死的，太丟人了！我要臉......」

王秀才搓了把臉，望著屋頂懷疑人生，他弟弟這一大早的種種行為，可真是要臉界的典範啊！

他撓了撓頭，翻身下床，直奔陸雲東手裡剛打上來的一盆井水而來。

「勞駕，借用一下。」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王瑾文接受了，來自親哥哥以愛之名，澆灌的冰涼涼的水，渾身上下淋了個透心涼。

「下去了。」

陸雲東呆愣愣的看著還回他手裡的銅盆，對王秀才狂放不羈雷厲風行的狀態感到震驚。

他翻箱倒櫃的翻出一本小書來，塞進渾身是水，被潑懵了的少年手裡道：「回去看書，以後自己解決！」

王瑾文抽抽搭搭的吸溜這鼻涕，抱著肩膀往自己房間里走，留下一路的濕腳丫。

「他......沒事吧？」

王鋼蛋抄起衣架上的外衫，套了上去，「沒事，嘖~我就是懷疑他的腦子是不是好使，雖說男子都有這頭一次，不過我可真沒見過他這樣的。還花柳病，他知道花柳病是什麼嗎？」

陸雲東把銅盆放在架子上，道：「孩子年紀小，對此事不大明白也正常。」

王秀才伸了個懶腰，聽著這話，忽然眼中蕩漾出一片笑意來，視線從陸家七公子端正的臉上，慢慢下移，一直落到他腰腹一下，被外袍遮蓋的一片地方。

他笑的熱烈，表面看著不正經，甚至還透著點惹人嫌的猥瑣。

陸雲東自然沒將他的不著調放在心上，又重新打了一盆水，洗了手臉。

到雜貨鋪子買了些許吃食、小物件，老宅子放了些，又拿了些送到王父王母家中去。

王父王母下地做活，家中只有一個大姑娘一個小姑娘。

大姑娘正抱著小姑娘在院中習字。

見他進門，倆姑娘皆是抬頭一笑，都是可愛的緊。

「哥哥來了」少女如斯說著，像是從前叫慣了一樣。

「哥哥來了！」少女懷裡的小丫頭也跟著學舌。

陸雲東那出一塊雜貨鋪子買來的點心，塞進小丫頭嘴裡，笑道：「小曦曦可不能叫我哥哥，我與你舅舅論兄弟。」

小胖手捧著她的那塊點心，吃的香甜，「我娘說了，好看的都叫哥哥姐姐，不好看的叫叔叔姑姑~」

他垂下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加之含在唇角上的淺笑，略冷硬的面容顯得格外柔和。

晚情喜歡他的嘴唇，不摻雜什麼別的東西，單單是喜歡那個薄厚適中的形狀。看上去踏實、溫暖、不薄情。

陸雲東垂目便留意到了桌上的字，與男人的粗豪氣不同，晚情姑娘寫的是俊秀的簪花小楷。

簪花小楷多為女子所用，陸雲東曾在外祖家見過幾幅，從前母親未出閣前留下的小詩。而後數年，也不認識什麼閨閣小姐，直到今日才見另一女子所書。

晚情見他拿著紙張出神便道：「怎麼了？」

他搖搖頭，「無事。只是這字讓我想起了母親。」

晚情不再說什麼，雖說目前對外他們是兄妹，可到底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雲東哥哥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呀？」小包子曦曦蹭過去，扶著他的膝蓋問。

他抱起小丫頭放在膝上，溫和道：「是個溫柔聰慧的，值得懷念的人。」

小丫頭撓撓頭，「為什麼要懷念？」

「因為她已經去了......」

「曦曦~」

陸雲東話沒說完，門旁露出一張虎頭虎腦的小臉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小桶，正沖小姑娘招手。

小丫頭跳下他的膝蓋，挽起褲腳袖子，從院牆邊上捯飭出一個小桶來。

「來了，今天到去天坑挖嗎？」

小男孩點點頭，蹦蹦躂躂的進來，甩嘍著開襠褲里的小麵條和兩顆蛋蛋道：「嗯嗯，我哥昨天去了，那的泥鰍可好了。」

這麼大點的小丫頭獨自出去，陸雲東是不放心的，剛要跟上去，卻被後頭的姑娘拉住了他的衣角。

「王叔和嬸子說了，要是有小夥伴來著曦曦去玩，放心讓她出去便是。」

陸雲東這才點點頭，被少女白皙的手指捏住袖子的感覺，有些許微妙。

「三嬸子，你上次讓我給你捎的這個絲線」外頭這人說著話就進了門。一見門裡頭站在他們兩人忙住了嘴，顧盼神飛的把這二人從上到下的看了一圈才道：「呦，這是哪來的貴客啊？」

說話這婦人年紀約莫二十六七，穿了一件半新的襦裙，簪了一根銀簪子，身材高挑豐滿，手上還抱著些許絲線。

陸雲東道：「小可姓陸，是王秀才的友人，這位是小妹。」

那少婦笑得合不攏嘴，「原來是陸公子呀，昨兒個我們當家的跟我說了，沒想到這兄妹兩個都是這般的標誌。三嬸子既然不在，我就不坐了，把絲線放這了，我們家就住在斜對門。得空了，來家裡頭吃飯。」

「哎」陸雲東應和著，目送那少婦出門。

「晚情妹妹~」

正巧著外頭王瑾文跑來，差點與少婦撞上，見了那人忙改口道：「大嫂子來了，快進來喝口茶。」

少婦擺了擺手，「不了不了，你娘也不在，我是給你們家送布來著，家裡還有的忙呢。」

說罷，目光繞過跑在前頭的王瑾文，深深瞧了跟在後頭的王鋼蛋一眼，白裡透紅的臉上含了笑的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