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御花園回了寢宮之後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原本以為安逸的後果生活依稀泛出了風平浪靜下的波瀾。

聽菱秋、蘭月說，那位凌將軍可是從小跟在皇帝身邊，出生入死一路疆場廝殺過來的過過命的兄弟，就憑那陪著長大、陪著生、陪著死、陪著遮風、陪著擋雨的情誼，他們之間的關係還能簡單了？至於皇帝是如何跟我大哥勾搭上的，菱秋、蘭月就不知道了。我看八成是上位者相中了我家大哥清雅俊逸如花似玉的皮相了。

就說這當皇帝怎麼都二十五了就只有一個皇後呢，還是個不怎麼受寵的皇後，原來如此…

前有侍郎顧思賢後有將軍凌宸峯，我這個禮部尚書家娶來的皇後怕僅僅只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的擺設吧。虧我先前還想著也許這個就是我命中註定，能託付終身的男人，果然還是想太多。

「娘娘，底下人送來了這個月的擺件兒，您看這放哪裡好。」菱秋對著一堆東西徵求我的意見。

那小丫頭卻不知此刻的我哪有那個心情，用一隻胳膊將自己從床上撐起來懨懨的說「你看著辦吧。」我還得考慮考慮未來的人生該怎麼過呢。

「娘娘，這個月的東西送的精巧，還有您最喜歡的畫界大師劉元三老先生的畫，您看。」菱秋興高采烈的抱著一副畫卷給我看。

虛虛的瞟了一眼畫的是『鳳求凰』，筆觸的確細膩，畫風也很不錯。

我翻了個身抱了個抱枕坐起來，扯著畫紙仔細瞅了瞅。

「菱秋啊，你說這好幾個鳳求一個凰，到底為風是公的還是凰是公的？」

「自然是鳳是公的」

「既然鳳是公的，那龍鳳呈祥又怎麼解釋？龍是公的，鳳也是公的，原來古代是時候對同性就那麼開放。」

菱秋自然不懂我是什麼意思，一臉為難「娘娘，要不要奴婢給您叫個太醫來啊？」

「嘿，你這小丫頭怎麼還以為我得了失心瘋了？去，給我端碗核桃露，我有些乏了，喝了睡覺。」

「是」菱秋端了碗濃香爽滑的核桃露伺候我喝下，然後幫我灑了帳子，臨走前還不忘叮囑我「娘娘，別睡的太晚。」

「知道了」不會錯過吃晚膳的，我打著哈欠應付了一句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這身體睡著之前是歸我管的，睡著之後就歸周公他老人家了，可能是顧思妍原本的這個身子太弱了，陪小福王玩兒了一上午現在是在乏得很，一沾床死活都不願意起來。迷迷糊糊中菱秋好像溫柔的叫了我一回，但怪只怪那小姑娘太過溫柔，我哼哼了兩聲翻了個身繼續酣睡。給我一張床讓我睡到地老天荒！

然而地老天荒我是沒有睡到，硬生生的被人拽了起來，半夢半醒中心想還是蘭月捨得下手，以我現在這困勁，不把我拽起來我能起嗎？當然把我拽起來我也不一定起。

幹脆隨著蘭月的力道倆胳膊一伸掛在她身上繼續睡，軟玉溫香的肉體比被子要舒服。但是這丫頭的身上貌似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軟，硬邦邦的，還是吃的少啊，應該讓御膳房多給補補。

「起來吃飯了」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耳畔，沉沉的劃過我覺得自己更軟了。咦？這聲不對！默默睜開眼，果然不是什麼軟玉溫香！

強忍著又一次蹦起來的衝動，盯著我額頭上男性特有的掛過鬍子的下巴醒覺。

「醒了沒？」

微微顫動的共鳴器直擊我的耳朵，有一種被點擊了似得酥麻。

「醒了」我費力將自己從他身上扒下來，目光獃滯的瞅著他的花容月貌，呸，是龍鳳之姿。

「起來吃飯吧。」

我拖著半睡半醒的身體和萬釐清醒的腦袋坐到了飯桌前，端起香軟的米飯配上一塊糖醋小排塞進肚裡。叫醒一個吃貨的身體的做好方法無疑是美食。

咕咚一聲咽下去我覺得身體有點能跟得上大腦的機能，也就開了口「陛下今日怎麼想著來這兒用晚膳？」

聞聽此言皇帝陛下停下手中的筷子，像看稀有動物似的看了看我「今天是十五，你不是一直記得清楚嗎？」

「啊？哦」十五！初一十五的十五！我嚴重懷疑自己誤以為清醒的大腦剛才一定沒開機。那豈不是要侍寢！

瞬間覺得自己有點懵，扒拉著碗里的米飯四處亂瞟，得趕緊想個對策才好，我可不能讓一介彎男強行把自己掰直了上我。

還沒等我想到主意他卻先開口了「皇後很喜歡那幅『鳳求凰』？」

「沒，陛下喜歡盡可拿去掛。」

「朕在軍營沙場待得時間比較多，時間長了這些細緻的有點欣賞不大來了。」他淡淡的說了句沒再開口。

吃過晚膳要做的自然是上床安歇，這次依然是單純的陪睡，各自解了外衣也就灑了簾子熄了燈安眠了，有些出乎意料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堂堂一介彎男肯定不會和女人那什麼的嘛，我暗自鄙視了一下自己的智商。只要帝後同床共枕到底有沒有行房事誰知道呢？ 說不定這皇後很可能還是個姑娘的清白身子呢我暗暗想。

「你很喜歡承躍。」睡在我身邊的男人說。

我該怎麼回答呢？說不喜歡顯然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說喜歡雖說他是個孩子但畢竟是皇帝的兄弟，我一個當嫂子的說喜歡小叔子也太…於是我避重就輕的應了一聲。

「躍躍那孩子十分可愛呢。」

他喘了口氣好像笑了一下「那孩子的確討人喜歡。」

我暗自給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等父皇的孝期過了，咱們也生一個吧。」他往這邊挪了挪，一胳膊攬在我的腰上。

剛剛有點小得意的在下，馬上被一個炸雷擊中，腦海里只剩一個大寫的懵逼。

「朕，今日知曉了。」

知曉了？知曉了什麼？該不會是知曉我不是他的皇後吧？

「妍妍」

這個稱呼，心臟不可遏制的抽動了一下，有點疼。

「今日向顧侍郎問了你的閨名，妍妍，以後也給朕生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皇子好嗎？」

此情此景此氛圍，大概是因為信號不好的原因我那本就不穩定的智商又一次殘忍的掉線了，我竟鬼使神差的窩在他懷裡說了個「好」字。

靠，話一出口就像扇自己倆嘴巴子。

「等等」

「怎麼了？」他稍稍低頭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額頭。

這一個簡單的小動作，讓剛剛鼓足勇氣的我立刻慫了，趕緊臨時換話。「要是公主呢？」

「男孩女孩都一樣，朕不偏心。」

「再等等！」

「還有事？」皇帝平淡如水的語調上揚了一丟丟。

「那個，稱呼…」

「聽顧侍郎說尚書和夫人在家裡都是這樣喚你的，你可是覺得朕叫的彆扭？」

「沒」我沒骨氣的主動往他懷裡縮了縮，酸了眼眶。「我喜歡這個稱呼。」

「那以後朕便這樣稱呼你可好？」

我低頭應了一聲「嗯」安靜的裝睡。

對於這個稱呼與其說喜歡，倒不如說是懷念，懷念爸媽、懷念朋友、懷念宿舍里的姑娘們，他們都是這樣叫我『妍妍…妍妍…』，可是現在……

多希望第二天醒來一睜眼，我看到的又是宿舍頭頂雪白的牆壁，然後扒著小鐵床的扶手不甚情願的下床幾個人擠在一個衛生間里洗漱，下樓去食堂買杯小米粥和白菜大包子，說說笑笑的去上早課。

越想越難受，真如歌詞里唱得那樣『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想家的時候』，確認身邊的人睡熟了，我默默扯了扯他胸口的龍袍，抹了兩把眼淚。

然而第二天睜眼頭頂上依舊是描龍秀鳳的上等綾羅帳子，輕輕的翻了個身，躺在我身旁的人還沒醒，許是外面已經有些亮了，我能夠看清他的側顏。從額頭到鼻樑到唇間再到下巴，多麼完美的弧線，安靜的睡顏十分的賞心悅目，雖然到現在我還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從容他，但絕對是妥妥噹噹的帥哥一枚。

「陛下，該早朝了。」

聽到帳子外頭小太監的聲音我趕緊閉眼裝作熟睡的樣子，感覺到身邊之人起了才睜眼跟著起來，伺候他洗漱穿上朝服。

這當皇帝的也是夠可憐的，剛醒就得去上早朝，還得先工作在用早膳，若是朝堂上的少還好，朝堂上的事要是多起來還不知道要忙活到幾點呢，時間長了非得傷了胃不可。

「過兩日就是尚書五十大壽了，人上了年紀整十的生辰尤為重要，你去看看吧，也算是一番孝心，朕會給你一道三天的手諭。」

啥？讓我出宮？聞聽此言正在幫他整理腰封的手一抖。

皇帝陛下倒是不在意，隨手自己扯好了。「按照民間的禮俗朕身為女婿本也是該去的，只是這身份若是這麼去了朝野之中怕是有些」

「臣妾明白」我趕緊對皇帝表示理解，禮部尚書畢竟是臣子過個壽皇帝、皇後都往尚書府里跑，也實在是有些太過了。「我會告訴父親陛下的心意的。」

皇帝嗯了一聲領著替身太監去上朝，臨出門前突然回了個頭「今早朕今日有些想吃你宮裡獨有的糕點。」

我微微一愣轉瞬送了口氣「我馬上做了讓他們送到御書房去，等陛下下了朝吃。」

「好」那張正迎著晨光的臉上勾起一絲滿意的笑容，幹幹凈凈的倒像個孩子。

有一瞬間我又萌生了有這樣一個夫君好像很不錯的念頭，但只一秒，最多兩秒，呃好吧其實有半分鐘吧，然後我就清醒了。這可是個皇帝！還是個有男人的皇帝！還不止一個男人！還是趕緊趁著這兩日跟菱秋、蘭月打聽清楚了顧思妍大小姐以前在府時的喜好、規矩尤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