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紀澤走到程西面前時，帶來一陣清風，混著他身上清洌的香味兒，程西輕輕深吸了一下，瞬間填滿心房。

「是特意來找我的嗎？」沈紀澤問，言語間依舊溫柔。

程西剛來一中的時候，沈紀澤就是這樣，對誰都很好，那時候程西常常覺得沈紀澤的分寸和禮貌是一種疏遠，在他的世界裡，好朋友就該像夏桑他們一樣，可以勾肩搭背，互損互鬧。

今天程西忽然明白，真正長久的讓人舒適的為人處事之道，應該是像沈紀澤這樣，窩心溫和的。

「你還會說法語？」程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發出心裡的疑問。

自從上次去周公子那裡後，程西知道沈紀澤會德語，並且有極強的語言天賦，能在幾分鐘之內用雲南方言跟人交流。但是一門新的語言跟方言可不一樣，不是你聽幾次就能學會的。

「小的時候在法國呆過兩年。」沈紀澤說。

「啊……你不用上學的？」

「在那邊上的。」

「哦，難怪我說你會法語，那你也在德國呆過嗎？」

「嗯，高一的時候去交換了一年。也是在那時候認識了周公子。」

「然後你就把人家拐到中國來了？非常nice兄弟。」

「我可拐不動他，是他自己要來的，為了愛情。」沈紀澤臉上的笑很微妙，程西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除了法國和德國，你還去過什麼國家？」

「荷蘭和澳大利亞，但是待的時間都不是很長，一共也就三年。」

程西算是明白，為什麼沈紀澤滿腹的詩詞歌賦，卻還保留著西方人的浪漫自由，小時候氣質的養成是會影響一個人的一生的。

「我到處找你！你大爺的，發消息也不知道回！」蔣少菁從後面小跑過來，邊跑邊數落著沈紀澤。

兩人順著聲音一起朝她看過去，程西這才忽然想起來，蔣少菁發的那條消息，應該是被他點開了，所以沈紀澤才沒有看到吧。

「啊？」沈紀澤果然是懵的。

「啊什麼啊，快過來，我需要你的幫助。」蔣少菁看上去很著急，直接拽過沈紀澤的手就往回走，走了幾步後停下來，扭頭衝程西笑著道「那個，大西呀，這個人借我幾分鐘，一會兒就還給你哈！」

「啊、好。」程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忙著點頭說好。

但是為什麼要用借這個字呢？好像沈紀澤是他的私人物品一樣，不過程西心裡還是美滋滋的，對這個中考狀元印象更好了。

聯考前最後的兩個月，是沒有課程的，每天就是刷題，不停的刷題，有人已經被這些雪白的卷子給逼瘋了，程西看著夏桑發來的短視頻，不停的笑，是小艾一邊寫卷子一邊罵娘的視頻，金句源源不斷啊。

估計現在民高已經哀鴻遍野了，每年的聯考，民高就像是打仗一樣，學校領導也頭疼，老師也頭疼，學生更頭疼。

跟夏桑聊了一會兒，說了一些比較現實的話題，比如聯考之後的打算。

夏桑說他要出國了，原本升高中的時候，他爹就讓他出國學的，那時候他死活都不願意，還因為這事兒，跟夏老爺子杠了整整一個假期，後來老的犟不過小的，他如願以償的留在了家鄉，也不知道怎麼的，今年忽然就想通，願意出國了，人都是要成長的吧。

小艾想去他男朋友那所大學旁邊的學院，結束異地戀，正好那個城市離家也遠，他想離開這個地方，就算考不上他也寧願去那邊謀生。

豆糕就比較戀家，一心只想留在這裡，考什麼大學沒有想過，考不考得上也無所謂，考不上大不了就讀個技校或者專科，實在不行就回去守他們家的早餐店。

到了這個節骨眼，就連他們都想好了自己未來的路該怎麼走，程西覺得這樣很好，甚至有些出乎意料，他還記得高一的時候，這幾個人很少能為自己做主，總是要詢問他的意見，之後照做就是了。

雖然被人依賴和信任是件很好的事情，但是看他們能自己做主規劃未來，程西由衷的為他們感到高興。

輪到他了，他也如實跟夏桑說了自己的大學目標，夏桑一連發了兩排驚嘆號【西哥！！！牛逼啊！！！果然是我大哥！有野心！】

程西看著這消息又想笑，接著夏桑又說了【我相信你一定行，真的！我一直都知道你跟我們不一樣，以前老吳也有意無意的跟我們說，不要連累你，我們怎麼會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但是還是要謝謝你願意讓我們禍害這麼久。】

【離開民高是你做過最正確的決定，我們幾個一直沒有跟你說過祝福，現在說也不晚吧，那就祝你金榜題名，一飛衝天，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

突如其來的煽情，程西都有些不知道怎麼應對，笑著笑著眼眶就有些濕潤，雖然一中的同學對他也非常好，可再也遇不見夏桑他們這樣鐵的交情了。

民高那兩年發生的事情，真的很糟糕，但是因為有朋友的陪伴，至少能有些安慰，夏桑他們就是他那兩年來，唯一的安慰。

五月來了，沈紀澤的生日也來了。

那天是今年程西覺得天氣最好的一天，他算著日子等沈紀澤過生日，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盼來了，因為他想在沈紀澤生日這天，給他一個告白。

對，庸俗至極的決定。

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告白能夠成功，日常決定告白，也日常慫得一批。

5月6號，在小區門口假裝偶遇，程西第一句話沒有說生日快樂，而是裝模作樣的看著天說「啊…今天天氣真好呀！」

沈紀澤也抬頭看了一下「嗯。」

「沈同學，請你用一句話來形容一下今天。」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這個你都背，你的腦容量是有多大。」

「學而不厭嘛。」

程西心情大好，跟沈紀澤一邊聊天一邊往學校去，上次沈紀澤給程西聽歌的那個播放器還在程西這裡，打算今天還給他，關鍵是他在裡面下載了一首給沈紀澤聽的歌，當然不是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