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戰鬥持續到夜裡十一點，程西被灌得七葷八素，吐了三四次，最後總算是把這件事兒給了了。

他只記得最後給夏桑甩了個電話號碼，就斷了片。

清醒過來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日上三竿的時候，程西皺眉眯起眼，身子像散了架一樣酸痛，翻過身把手機從褲兜里摸出來，剛剛解鎖，微信消息就跟連環炮似的，震得他手麻。

基本上都是夏桑那位少爺的，每一句都一驚一乍【西哥！你沒事兒了吧？】

【昨晚來接你那人是上次我們在名爵見到的吧？你不是跟人不熟嗎？】

【真不夠兄弟，你又不好這口，還給人藏著掖著的！】

【電話號碼我存了，跟你打聲招呼，這人我準備下手了。】

「卧/槽？！」看到這裡，程西脫口而出一聲驚呼，被自己這沙啞的嗓子給嚇了一跳。

這聲動靜還引來了外面的人。

此刻，程西側躺在床上，雙手拿著手機，怔怔的看著門口站立的沈紀澤，而沈紀澤也一動不動的回視著他，持續了大概十秒鐘，程西又一聲驚呼「卧/槽！！」

立馬把手機翻到床上，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似的。

「你怎麼在這？」程西盤腿坐在床上問。

「酒醒了嗎？」沈紀澤見程西回魂了，這才邁腿向他走來。

經過他這一提醒，倒覺得腦袋脹痛起來了，程西撐著手揉了揉太陽穴「是你送我回來的？」

「嗯。」沈紀澤說著伸手探了探程西腦門兒。

程西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在發現自己性取向跟別人不一樣的時候，程西就對這樣親密的觸碰有些刻意的躲避，擔心被察覺，擔心被發現，深櫃之路，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沈紀澤倒沒有因此而感到尷尬，只是輕輕碰了一下程西的腦門就收回了手，他的手背很涼，是剛剛用冷水洗過的那種，還帶著洗手液的清淡香味兒。

「上回你喝酒過後就發燒了，不過這次倒很爭氣，沒有什麼異象。」這話有點調侃程西喝不了酒還拿命喝的意思，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馬上就轉回了一本正經的神態「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我是不是又欠你一頓飯啊。」程西仰頭說。

沈紀澤低著腦袋，輕輕笑了一下「先存著吧，什麼時候我需要了，再在你這裡提。」

「？？？」程西不知道他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過還是糊裡糊塗的就點頭了。

「對了，月考成績想知道嗎？」沈紀澤問。

「不想。」程西不假思索的甩出這個回答，沈紀澤也並不驚訝，回想起來，他好像很難會驚訝，就像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樣。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成績？」程西回過神來才覺得不對勁，沈紀澤獨得老師們寵愛，能看成績不奇怪，但是一般人看成績不都只看自己和對手的嗎？難不成沈紀澤把程西當做對手了？這也太抬舉程西了。

「我看過啊。」沈紀澤說。

「你不看自己的成績看我的成績？」程西問。

「我都看了。」

「都看了是什麼意思？」

「年級排名上的成績，我都看了。」

「不對，不是不是，兄弟，我跟你捋一捋，你的意思是說，你看了年級排名的名單，並且都記住了？」

「嗯。」

「？？？」程西一臉問號歪了歪腦袋「你是我見過最牛逼的學霸。」

這個反應把沈紀澤惹笑了，卻也只是咧嘴笑的程度「學霸這個詞，我不是很喜歡。」

沒想到沈紀澤笑過後，又說出這麼一句讓程西有點心悸的話，但細細一想，推己及人，程西能深切的體會沈紀澤這話里的感受。

如今很多所謂「學霸」都存在一些病態，導致人們提及這個詞就會聯想到負面的東西，久而久之，「學霸」也成了一個褒貶不定，具有調侃意味的詞了。

但是經過程西一個多月的觀察，他知道沈紀澤一定不是大家往常所定義的「學霸」

即便他對沈紀澤的了解並不算透徹，卻能萬分的肯定。

沈紀澤不會沉迷學習荒廢人際，他的社交能力是程西至今為止見過最游刃有餘的。

也不會情商低下讓人尷尬，跟他相處總是有一種清風拂面的舒適感，即便他優秀成這樣，也不會給任何人壓迫感。不會不修邊幅，他本就天生麗質，穿著也得體，身上常帶著一股清洌的香味兒。

更不會因為分歧就對老師口出狂言，卻也不是傳統教育出來的人，他也會在考場睡覺，會請假不上課，會抽煙喝酒。

他身上有西方的自由浪漫情懷，也有中國的書生淡雅之氣。

「好，那以後不叫了。」程西順著沈紀澤的話，應了下來，剛說完就覺得這句話真是弱爆了，他什麼時候說過這麼乖巧的話？

「再休息一會兒，去上晚自習我會給你打電話。」沈紀澤出房間時還很窩心的帶上了門，忽然又伸出個腦袋進來囑咐一聲「做了蜂蜜柚子茶，你想喝的話沖一下水就行。」

「謝謝啊！」程西說。

周日的晚自習公布了月考成績，周一早上年紀排名單就張貼在公告欄上了，程西站在公告欄前看了一遍前五十的名字，嗯，沒有他。

這就意味著，那個賭注，他輸了。輸了也就意味著，他要答應聶婉玉的追求，頭疼。

「程西？你在看什麼呢？我從校門口那就看你站這了。」來人是班上同學，程西看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他從來沒有刻意去記過這個班的人，包括楊凡宇和羅陽，也只是跟他走得近才無意識的記住的。

「啊，月考排名出來了。」程西指了指公告欄。

「你考的很好啊，恭喜啊。」不知道這好從何來，不過聽他接下來的話，程西就明白了「不像我，就算挑燈夜讀也只能在130上下徘徊。」

程西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76的排名，確實算是考得好了。

這位同學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一樣，苦笑的模樣有點令人心生憐惜，程西為了安慰他，隨口說了句「你不能跟我比啊，我這都作弊來的。」

同學稍稍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只是一秒，之後就笑著說「聽說你以前是民高的，民高的監考是不是很松啊？」

「跟你們一中不能比。」

兩人並肩，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早讀的鈴聲響起時，剛好邁進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