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程西舒展了一下筋骨，又癱在沙發上。他看著外面的萬家燈火，覺得很不真實，太不真實了。尤其是在翻到沈紀澤的QQ對話框之後，不真實感更加強烈。

三個月之前，他還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就要走到頭了，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能遇到沈紀澤這樣優秀的人。

忽然很想見一見沈紀澤。

他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發了條信息【有時間嗎？】

【有。】

【我想見見你】刪除，不行，這樣說太矯情了。【出來喝兩杯？】也不行，刪除，這樣說社會氣息太重，會讓沈紀澤誤以為他嗜酒成性。【我一個人待著好無聊】還是不行，刪除，這口氣跟個深閨怨婦似的。

一條消息回得程西抓耳撓腮，斟酌再三後，他發了一句稍微適合的話【我有道題不太懂，能麻煩你給我講解一二嗎？】

嗯，這才是跟學霸溝通的正確方式。

【你在哪裡？】

【在家。】

【那你得等十分鐘。】

【好，不著急。】

程西放下手機後，就有一丟丟的後悔了，自己還是太莽撞，沈紀澤這個時候多半是在學校，他這樣麻煩人家確實太過意不去，就算不在學校，也是在做事情，。

沈紀澤的時間其實安排得非常的擠，他自己有一個日程表，在腦子裡。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情，他都安排得清清楚楚，也常常有人會打亂他的計劃，但是從來不見他有表現出憤怒或者不耐煩，程西開始還有些內疚，但是想到別的同學也會佔用沈紀澤的時間，程西也就心安理得起來了。

果然十分鐘後，門鈴響了。

程西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去開門，沈紀澤出現在他眼前時，是身穿校服的，程西邀請他進屋「你從學校來的嗎？早知道我就不該這麼麻煩你了。」

「本來也準備回家了。」沈紀澤說。

「回這麼早？不是還有一堂課才放學嗎？」程西好奇的歪歪腦袋，端著水杯走過去給他遞一杯水。

「最後一堂課就是寫卷子。少菁催著我寫曲，受不了她的連環奪命CALL就只好回家給她寫了。」沈紀澤說到蔣少菁的時候，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程西聽沈紀澤說過別人，但是多少都有些生分，只有說到蔣少菁，沈紀澤的口氣才會那麼的舒適輕鬆，這樣的兩個人不是知交就是情侶吧。

「啊…那你先回去寫吧，我這邊不著急。」程西其實壓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難題要請教沈紀澤，正好沈紀澤陰差陽錯的給他找了個台階下，省得他待會兒要絞盡腦汁的來圓謊。

「沒事，是遇到了什麼難題？」沈紀澤放下水杯，非常得體衝程西笑。

他一笑，程西腿都軟了。

天吶，我這上哪去給你找難題去，要了命了！

「啊，我剛剛已經想出答案來了。」程西支支吾吾半會兒，擠出這麼一句搪塞的話，沈紀澤凝視了他幾秒鐘，最後說「那很好啊。」

程西總算長舒了一口氣，沈紀澤又說「沒什麼需要的話，那我就先回去？」

「恩？」程西聽到他提出要走，一顆心忽然就空落了起來，卻又實在找不出一個挽留的借口，只好拍拍膝蓋站起來說「也好，真是麻煩你跑一趟。」

沈紀澤也慢慢站了起來，對程西半開玩笑的說「回頭請我吃飯？」

程西愣了一下，沒想到沈紀澤會開這樣的玩笑，幾秒鐘才回過神來，懟了沈紀澤一肘子「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這一懟可就攤上事了，程西也沒個瞧的，手肘直直往沈紀澤的眼睛懟了上去，把他這一米八幾的漢子個懟進了沙發里。

程西下手其實不重，但是他勁兒本身就很大，他三層力是別人的五層，沈紀澤皮膚白白嫩嫩的，哪裡經得起程西這一肘子，當場眼角就淤青起來了，還因為膚色的原因，格外的明顯，程西張了張嘴，眼睛都瞪圓了「你……不是吧？」

「是的。」沈紀澤用手背碰了一下眼角，疼得他眯了眯眼，還一本正經的回答程西的問題，再看他這表情，竟然有點兒可憐，程西這顆心就別提多心疼內疚了。

「我去找找醫藥箱……」程西指了指房間，抬腳跨過沈紀澤的腿。

誰料沈紀澤伸手捏住了程西的手腕，順勢往回一拉，程西因為心虛，腳步也不穩，就這樣被沈紀澤猛的一拉就倒了，倒在了沈紀澤身上。

猶如一道驚雷，程西橫躺在沈紀澤的臂彎上，沈紀澤倒進沙發背上，兩個人面面相覷，獃滯了十秒鐘左右，程西這才像觸電一樣從沈紀澤身上彈起來，低頭拍著衣服褲子「那個…什麼…力氣挺大的…哈….」

說完，程西就想一巴掌呼死自己，這說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沈紀澤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端正了坐姿，面不改色的說「不用了，你剛剛搬過來，醫藥箱這種東西應該沒有，一點淤青，過兩天就好了，不用擔心。」

他說的很有經驗的樣子，程西遲疑了一下，最後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現在想起來，確實他家也沒有什麼醫藥箱。

可沈紀澤這波瀾不驚的樣子，讓程西莫名的有點兒不爽。剛剛那對視的十秒鐘，程西甚至懷疑，沈紀澤並不是驚訝，而是等著程西回神，他這種操縱全局的氣場，程西不喜歡，不喜歡被人所掌控，失去所有主動權的信號就是危險。

「你這傷，看上去挺嚴重的，我感覺也沒用多少力啊……」程西不敢跟沈紀澤同坐一張沙發上，只好委身往茶幾上慢慢落座。

沈紀澤抬頭望著他，眉尾似乎輕微的動了一下「沒用多少力？」

這句話有些威脅的意味，程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過了一會兒他嘆聲氣「沈紀澤，我在民高的時候，還沒有人敢用你這口氣跟我說話。」

「你現在不在民高。」沈紀澤說。

「是是是，放著好好的豺狼不當，偏要來你們這一群綿羊堆里當阿拉斯加。」程西嘖笑。

「你不是豺狼。」沈紀澤忽然嚴肅起來，程西被他這突來的嚴肅給震懾了，又聽見他說「是蟠龍。」

「多謝您謬讚啊。」程西沒心沒肺的給沈紀澤作了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