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南風歌，即墨悉靈的胃還在隱隱抽搐。他自己也沒想到被人那樣觸碰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白月倒是不以為意，仍面色平靜地將他倆送到門口。

時間一晃，到了暮色四合的時候。

天色漸暗，寬闊的街道兩邊攤位成排，燈火漸漸多了起來，整個都城通明一片。

兩人從中午跑出來直到現在都還是肚子空空，未曾進食。即墨悉靈剛又被噁心一番，此刻腹部有些隱隱抽痛。

古重錦半扶半拖著，跟夾個包袱似的將即墨從南風歌里夾出來，走了老遠都沒鬆手。即墨起初沒有反抗的念頭，因為他在忙著幹嘔，後來漸漸平復了嘔吐感，才意識到自己目前這個姿勢有多糟糕。

「阿錦，阿錦，你……我可以自己走。」他努力側過頭去，小聲提議道。

古重錦陰沉著臉像是沒聽到似的，仍使兩人保持著這樣巧妙的姿勢縱橫在街道上。他平日里鬼點子多，話也不少，跟麻雀成了精似的叨叨叨個不停。即墨悉靈和他在一塊都是他在找話題，現在他卻能保持那麼久閉口不言，一時間搞得即墨悉靈心裡也七上八下的。

他仰頭從下面偷偷看他，恍然間一怔，發現這個角度的古重錦和古如斯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最初見到古重錦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將他和古如斯往血緣關係上想，因為兩人長得實在不像，無論是氣場還是五官。後來知道他們是親兄弟後，即墨倒也沒覺得吃驚，只是心中冒出來「相由心生」這幾個大字。

也許一個人的長期狀態真的會改變他的長相，即墨悉靈想。阿錦那麼可愛，所以看上去甜甜的，古如斯那麼陰狠，所以給人的感覺很有壓迫感。

嗯，一定是這樣。

他一直覺得只要古如斯不找他麻煩，自己躲著古如斯，他們之間永遠都不會有交集。

但是當他從古重錦臉上看到和古如斯一樣的輪廓時，全身的血液瞬間冷了下來。他一直麻痹自己想要逃避的人，原來離自己那麼近。自己從始至終都是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鳥，現狀變好不過是自己越來越習慣了牢籠生活而已。

可能是感覺到懷裡人的不對勁，古重錦鬆開了手。即墨悉靈耷拉這腦袋，默不作聲地跟在旁邊，看上去有點可憐。

「怎麼不說話了？還不舒服？」

即墨搖搖頭，半晌道：「我有點餓了。」

「嘖，我還以為你受了刺激，心裡產生陰影了。不過被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有點餓了。」古重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視線開始在四周搜尋著什麼，就聽他自言自語道：「我記得就在這附近啊，怎麼沒有了呢。」

即墨打起精神也跟著他往四周看了看，雖然不知道他在找啥。

古重錦拉上他快走幾步，拐入了另一條街，在街角處有個不起眼的小店。

「嘿，找到了，就是這裡。」

「什麼地方？」即墨好奇地問道。

「辣餅！」古重錦一指門口那已經發舊的招牌，繼續介紹：「辣餅你知道不？別看這家店面不起眼，但是餅的味道在這城裡都是出了名的好。想吃這家的餅，通常是要提前預定的。今天你有口福啦，本王過來買，可是有現貨的哦。」

即墨行本來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聽他這一說更是口中生津，連連附和點頭。

兩人二話不說就衝進了店裡，店裡布置和外面看起來差不多，桌椅都已經很老舊了，經過長年累月歲月的洗禮，木質的桌椅板凳表面已經變得光滑圓潤，失去了原有的顏色。

進門看到一位正在幹活的夥計，他聽到聲響抬起頭看了過來：「小王爺您今兒怎麼過來了。」

那人看上去約莫四五十歲，看到古重錦放下手中的活兒便迎了上來。

「這都認得出來……」即墨悉靈想，這貨該不會是以前經常穿成這樣瞎逛吧？要不然人家怎麼都對他這副裝扮見怪不怪？

古重錦嘿嘿一笑，拽著即墨坐在擦好的板凳上，直接道：「卷叔，還有餅嗎？餓死啦！」

「哎喲這話您說的，您來我這是我這小店的福分，沒誰的餅也不能沒您的餅啊。您和這位公子就等好了吧。」

說著一掀簾子進了後廚，沒一會端出兩盤餅子。

即墨悉靈:「……」

人還未到香味早早先飄了過來，兩人盯著那兩盤餅子，都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餅一上桌，兩人埋頭苦吃，直到各自面前的盤子都空空如也，這才緩過來說話。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即墨悉靈抬頭看了眼已經掛上樹梢的月亮，問道。

古重錦跟著他往外看了一眼，「要不我們這就走吧，買兩份餅帶著。」

他們打包了兩份辣餅，餅子裝在牛皮紙袋中，溫熱的，香香的。

吃的差不多了，古重錦帶著即墨順著一條人不是很多的小街道慢慢往回走。即墨悉靈不認識路，他往哪兒走，自己就往哪兒走。

夜色正好，一陣陣微風吹過，吹得人心蕩啊盪啊，像坐在鞦韆上。

古重錦講起了他和白月的相識。原來他們很早之前就認識了，早到那是古重錦還只是個孩子。

「我之前和你說過吧，我二哥生來就好男風。」

即墨悉靈點頭，古重錦確實和自己說過他還有一個二哥，是當今古蒼的逸王——古暄和。

古重錦小時候愛粘著哥哥們，但是大哥身為太子，從小就比其他人忙碌，沒有多少時間管他。三哥又管他太多，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整天和二哥古暄和膩在一起。也正是這段時間，為古重錦後來的人生「喜好」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小時候二哥帶著古重錦出入最多的地方就是青樓，當時他年幼，當然不知道這種地方是幹什麼的。只知道裡面有好多有好看好香的小姐姐小哥哥，小哥哥小姐姐們一見他就笑，待他溫柔和善，要什麼給什麼，和自己家的哥哥妹妹不一樣。

那時他最愛去的地方就是青樓，比自己二哥還熱衷於這種地方。也就是那個時候起，古重錦時不時地往青樓跑，這種習慣一直延續到他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