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來，很是惱怒。我竟然被自己的學生放倒了，面子上實在掛不住。

「吳先生您怎麼樣了？摔到哪裡了？有沒有受傷啊？」紅嬸兒跪坐在我身旁，一臉緊張地詢問，伸著雙手想扶我，卻又不知從哪兒扶起。

再怎麼說紅嬸兒也是長輩，見她跪坐在我旁邊，我哪裡受得起。「沒事兒紅嬸兒，我起得來，您快起來吧。」我勉強沖她笑一下，自己想翻身坐起來。

我微微側身，哎呦卧槽，一句髒話差點脫口而出。胸口疼得我不敢呼吸，我憋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慢慢起身，尼瑪，天旋地轉的。

我站直身體，嘶，我的公狗腰。我扶著腰挪了兩步。只見悶油瓶若無其事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懷裡仍然緊緊抱著流氓兔，時不時放下餐具摸一下流氓兔的耳朵。

我尼瑪，你吃飯就吃飯，你摸人家兔耳朵幹嘛？裝什麼小公舉？怎麼滴還想喂它一口？它是你親兒子咋地？

見我臉色有些難看，紅嬸兒扶我坐到沙發上，一個勁兒地跟我道歉：「吳先生，您受傷了沒有？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呀，您胳膊……」

我轉頭一看，嚯！左胳膊肘又腫又青了一大片，我說怎麼感覺又麻又疼。

紅嬸兒立馬又緊張起來，不停地原地打轉，她手裡捏著圍裙一角，自言自語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對，對了！瞧我這記性。」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忙對我說：「吳先生您稍等一下，我去給您拿藥。」說著小跑著上樓。

「沒事兒，紅嬸兒您慢點走。」看她急急忙忙的樣子，真擔心她不小心摔倒。

很快紅嬸兒拿個醫藥箱下來了，她從醫藥箱里拿出消腫止痛的藥幫我塗上，感覺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吳先生，真是抱歉，起靈這孩子不懂事，請您千萬不要和他計較。」她站在我身旁又一次說道。我看了正在吃飯的悶油瓶，挺難為情的。

心裡想著，不計較？能不計較嗎？一言不合就摔我，我只是想幫他拿下那隻兔子而已，又不是搶他媳婦兒。

紅嬸兒見我不說話，上來兩把握住我的手，「吳先生，起靈他，他也不是故意的。求您別和他計較，其實他和其他孩子是一樣的，他只是，只是不愛說話而已啊。」我沒想到她的情緒會這麼激動，特別怕我生氣似的。就算我生氣，也不咬人啊，不用這麼在意吧。

說完之後她竟紅了眼眶，這下換我著急了，忙安慰她。

「紅嬸兒我沒和他計較，起靈的事情胖子也和我說了，我理解。當然不會和他計較了。」我對這紅嬸兒笑了笑，說道。

紅嬸兒估計沒料到我會這麼好說話，微愣了一下 ，「真的嗎？哎，哎，真好。」她又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地念叨著。

突然餐桌上載來一聲餐具碰撞桌子的聲音，我們循聲望去。原來是悶油瓶吃好了。

紅嬸兒見狀抹了把眼睛，「吳先生，我先去幹活了。」

我微笑著點點頭，她起身快步走向餐桌。

紅嬸兒為人樸質善良，怪不得能在一家一幹就是幾十年。

我扶著腰坐在沙發上，想著接下來悶油瓶會幹嘛？

他抱著大流氓兔離開餐桌，摸著兔子的耳朵向這邊走了過來。嗯？我一直看著他走到我身旁，然後從我面前走了過去，接著一屁股坐在我旁邊，嚇我一跳。

之所以說嚇我一跳，是因為他坐下的距離和我的距離太近，肉貼肉了已經。我隔著褲子都能感受到他大腿上的溫度，冰冰涼涼的，夏天很舒服。是的，他是擠坐在我旁邊的。

我心裡一驚，難不成他是過來偷偷和我道歉的？那樣的話作為老師的我絕對不能駁他面子。必須接受，我一廂情願地想著。

他本來就比我高，坐下來的時候也比我高大半個頭。由於他和我貼得太緊，我只能微側上半身才能看到他的臉。於是我就這樣直直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就見他懷抱那隻大兔子，腰板挺直地坐著，不知從哪摸出遙控器，沖著他正對面的電視一按，少兒頻道正在播放《喜羊羊與灰太狼》

他將遙控器放在他右邊的沙發上，抬手又摸了摸兔子的耳朵，盯著電視看了起來。

你難道就不打算表示點什麼嗎？我的心像被澆了盆涼水似的。你看電視就看電視，你家沙發那麼大，非離我這麼近做什麼？

我嘆了口氣，往左邊挪了挪，使我和他之間空出一人的距離。

悶油瓶目不轉睛看得很是認真，這讓我有些糾結怎麼開口和他說學習的事兒。畢竟他不像一般學生那麼聽話。

我在心裡組織一下語言，「張起靈？」最終還是決定先叫他名字試試，看他有什麼反應。

好吧，我又想多了，他一丁點兒反應都沒有，好像我叫的是別人的名字，和他沒關係一樣。

我自己尷尬地笑了笑：「呵呵，你不喜歡我叫你名字是嗎？那我和胖子一樣叫你小哥好不好？」

他沒反應。

「那什麼，小哥，你看你什麼時間有空，咱上上課唄？」

他沒反應。

胖子這次終於靠譜一次了，他這次沒騙我，他這侄子果然誰都不理。

這下我徹底方了，通常和學生們打成一片的我，面對這個悶油瓶居然手足無措。

悶油瓶在專心地看喜羊羊與灰太狼，我在旁邊幹坐了幾分鐘。對了，胖子不說他和悶油瓶熟嗎，我向他討教討教唄。

我掏出手機給胖子發去一條簡訊：你這侄子視我為空氣，我尷尬症都犯了，咋辦？

胖子幾乎秒回：沒事兒，你就在他旁邊和他講話，別停。

我一看，有譜。對啊，溝通是促進感情的橋樑嘛。剛開始不熟悉他肯定不睬我，多聊聊天互相了解了解不就行了嘛，虧我還是當老師的，還沒胖子想的周全。

「對了，你回信息怎麼這麼快？」

「沒事兒別來煩我，胖爺我正和雲彩聊天呢。」

什麼態度，我在心裡鄙視胖子，有異性沒人性。你和雲彩聊天，我還和悶油瓶聊天呢。

我往悶油瓶那挪了挪屁股，既然要拉進心的距離，那就得先拉進實際距離，表示誠意嘛。

「咳，小哥你也喜歡喜羊羊與灰太羊啊？哎呀好巧！我也喜歡啊。啊哈哈哈……」說完我儘可能自然地笑幾聲，緩解下氛圍。

「……」

我將身子探過去，「小哥你最喜歡裡面的哪個人物？」

「……」

「我吧，我最喜歡喜羊羊與灰太羊裡面的光頭強，哈哈哈……」我一拍大腿繼續道：「光頭強在裡面可慘了。你呢？你最喜歡裡面的大耳朵圖圖還是派大星？」

「……」他沒反應。

他現在正看電視里播放的內容，要不我從這兒找話題？

我看了看電視，灰太狼正在自己家實驗室做抓羊的武器。

「其實我覺得，灰太狼很聰明的。小哥你覺得呢？你看他有自己的實驗室，自己會發明武器，是不是很厲害。」我看著電視和他說道。

「……」

「灰太狼做好武器要去抓羊了，小哥你猜他能不能抓到羊？我猜能。」

「……」

「哈哈哈！我猜對了吧，他果然抓到羊了吧。不過小哥你不用擔心，就算灰太狼抓住小羊了也吃不成，這幾百集結局都一樣。」

「……」

「喜羊羊馬上就來救懶羊羊他們了，不信你看。」

「……」

「我說喜羊羊一定會來的吧，放心吧，他們死不了，灰太狼也永遠吃不到他們的。」

「……」

「哈哈哈！灰太狼又被打飛了。」咦？這一集怎麼不見光頭強？「小哥我告訴你，這一集光頭強沒出來，光頭強出來更好玩兒，哈哈哈哈。」

「……」

「小哥你最喜歡裡面的哪只羊？我猜你最喜歡美羊羊對不對？」我仍在自言自語，沒想到的是，他聽完這句話竟然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