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是誰盜走他的屍體了嗎？」歐陽睿揮手掃下一旁的茶盅，臉上的鬍渣已經很明顯，面具也已經不知道被放在了哪裡，滿心只剩下煎熬和愧疚。

鄭萬鈞跪在地上，低著頭，懷裡揣著那封來自宸國的信函。

「若流公子的屍體還未找到，但是收到了一封信，署名是，柯語安。」

歐陽睿迅速的轉過頭看向鄭萬鈞，心裡帶著濃濃的疑惑，雙眼血絲密布，每天夜裡的失眠讓他此刻看上去像突然老了十幾歲，平日里的威嚴也早已消失不見，東宇宮中處處傳說著，王怕是要隨著若流公子去了。

「把信拿過來！」

「是！」鄭萬鈞把那封信遞過去，因為怕逾越了規矩，所以先前並沒有看過內容，自個兒心裡也很是忐忑。

歐陽睿看著那信，手微微有些顫抖，身體止不住的往後退了幾步才定住。等又過了好一會兒，歐陽睿才將身子站直了些，「王叔最近如何？」

「韞王近日並不在府上，說是到邊防上替王巡查。」

「這信上說，王叔想讓人把毒人放入西南。」

「這怎麼得了，要是毒人真的從東宇進了西南，那我們和宸國之間也算真的結下樑子，必定要開戰不可！」

「幸好威王及時發現，沒能釀成大禍……，鄭將軍，王叔這顆毒瘤已經留不得了，先前沒能抓到他的把柄，如今他自己作出這等蠢事，就怪不得我這個做侄子的狠心了，你現在馬上帶領著人馬過去，將王叔帶回來，若是他不肯，你可先斬後奏。」歐陽睿臉上突然露出的一絲狠戾卻讓鄭萬鈞安了心，若流，一定在宸國。

「是！」回應了一聲之後，鄭萬鈞起身告辭。

歐陽睿一個人站在寢宮之中，月光照進來，空氣裡帶著思念，隨著呼吸而透盡肺腑。

「我一定會帶你回來……」

柯語安在院子里打了個噴嚏，慕景鉞正巧向他走過來，手裡拿著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天氣涼了，以後記得多穿點衣服。」

「景鉞，若流讓我寫給歐陽睿的那封信，應該已經到了他手中，你說……他會怎麼做？」

「大概是派人把他王叔抓回去。」

「若流從遇上歐陽睿開始就註定要日日擔心他的安危，他們感情如此深厚，這樣的分離，兩個人一定都很難受，只是不知道為何，若流不肯讓歐陽睿知道自己還活著。」

「你還是太天真了。」慕景鉞揚了揚嘴角，說，「你當真以為歐陽睿猜不到若流還活著？」

柯語安不解地問：「為什麼？」

慕景鉞看著他的眼睛，溫潤謙和，天真純粹，控制不住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才緩緩開口：「因為……憑你和歐陽睿的關係，不可能特意寫信過去提醒他這些事，就算要寫，也應該是西南王或者是我。」

「……」柯語安繼續看著慕景鉞，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他的印象中，你的身份和若流是相對應的，再說明白點，類似於後宮。而他的身份對於我們而言是敵國首領，會提醒他這些事必定是出於一定的政治利益，如果說我們要助他除去覬覦他王位的王叔來換取土地或是金錢，那不論如何也輪不到你來寫那封信，更何況，那信里的內容沒有絲毫利益牽扯，你和歐陽睿的關係也沒有好到需要提醒他歐陽韞想要挑起兩國戰爭的程度。」

柯語安自個兒在腦海里想了一下，只覺得自己愚笨，皺了皺眉頭，說：「這麼些聯繫，我倒真沒想到。」

「若流這個人，並不簡單，但幸好他為人善良，這次的信，一是為了讓歐陽睿知道他還活著，二是為了方便我們與歐陽睿聯手對付歐陽韞。」

「你的意思是？」

「既然信不是若流親手寫的，那就有我們拿若流威脅他的嫌疑，但這也是若流所希望的，他深知東宇與宸國兵力懸殊，也很清楚自己對於歐陽睿來說分量有多重，所以，現在的歐陽睿，做起事情來必定會考慮更多，也一定會讓自己活著來見若流。」慕景鉞的這些話讓柯語安心裡對若流又多了幾分認識，也對慕景鉞的才智更為欽佩。

「你在宮中也能如此清晰的知道其他人做事的意圖？」

「大部分能猜到，但也有一些人是例外。」慕景鉞說完，又看了看眼中帶著迷茫的柯語安，笑了笑說：「對了，昨日，我收到了你父親的信。」

「什麼？」

「原本打算將西南的事了結之後再和你說，不過，既然現在有機會，告訴你也無妨。」

柯語安扭過頭，心裡有些奇怪的滋味，柯遠的信或許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但終究是自己多年未見的父親。

「你父親已經聽說了我們的事，他正在考慮，要不要上我的船。」

「為何？」

「大概是因為，太子那條船不穩了。」

在慕景鉞眼中，丞相向來最厲害的就是審時度勢，知道哪一方的勢力靠譜，否則也不可能在官場中混跡那麼多年，地位也無人能撼動。

「所以，他寫信來想你如何做？」

「他說京中寒冷，我們可晚些回去，另外，還叮囑我好好照顧你，等天氣暖和一些，讓我們一同回家看看他。」慕景鉞將信的大概內容說了一下，伸手握住柯語安的手，兩人並肩而立，在月色之下拉長了身影。

「按照你們的思維方式，他的意思是不是說，如今京中局勢緊張，讓你等到緩和一些再回去？順便，把我送與你，讓威王與丞相之間有個真正的聯繫？」柯語安不看他，自顧自說完之後低下了頭。

「我的語安很聰明，不過，只猜對了後半部分，你父親的意思是，太子暗地裡的勢力暫時還未出動，似乎有再等一段時間的意思，讓我在西南多集結一些兵力，等到京中局勢緊張起來，再回去與他碰頭不遲。」

「京城可真是個危險的地方。」

「語安……，我已經寫了回信，說我會等天氣暖和些，就帶你回去。」慕景鉞將他抱住，圈進懷裡，有幾分心疼，可是又捨不得放他走，「我們如今，真的被捆綁在一條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