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霧已經消散的差不多，慕景鉞帶著柯語安和林喜樂在馬車裡，外面是車夫和洛雲鋒。

慕景鉞掀開簾子見洛雲鋒把匕首別在腰間，比起初見的時候，頭髮整潔了不少，似乎正看著天上的明月發獃。

「洛前輩可是在想柳姑娘。」

「今晚的月色倒是和當年很像。」洛雲鋒沒有回頭，只是把匕首拿到手裡看了看，將上面粘上的一點棉絮吹掉，「呼——，她原本是叫柳月的，就是十六年前的今天我在柳月閣遇見她。」

柳月閣閣主是名滿天下的美人，曾有人擲下千金只求她一笑，可偏偏又是個心氣兒高的主，揮了揮手讓人把那一箱一箱的黃金退回去，「我們柳月閣不差這幾個錢，若是那個人不肯收回，就把這些黃金分給百姓好了。」

「柳姑娘倒是大方，千兩黃金說不要就不要。」遠處傳來的正是洛雲鋒的聲音，人卻未露面，只是遠遠飛來一枝月季，落在她手中。

十七八歲的姑娘，總是會抱著幻想的，拒絕得了千兩黃金，卻好奇這一朵月季是誰送來的，柳月急匆匆跑到窗邊看向外面，卻不見人，只是滿城的燈火彷彿從未如此閃耀過。

「喂！你是誰？」

「我的任務完成了，那千兩黃金，姑娘請自行處理。」話音剛落，只聽得風聲一急，揭示著那人的離去，這是柳月第一次對男人心生好奇。

「等等，把那些黃金留下！」

那一方富人聽得消息後高興得不得了，第二日便趕到柳月閣門前，只求一見，柳月高高興興出了門，見到那人一身肥肉，油膩噁心，卻居然忍下了，和他一同進了早膳。

「你昨晚叫人送了我一朵月季，我能見見他麼？」柳月的眼睛滴溜轉著，今天的目的其實就是把人找出來，最少也要問個名字。

「哦，他呀，就是江湖上的一個殺手，接一些殺人的活，不過，有錢拿的話，飛檐走壁送個花也是可以的。」

「那，他叫什麼名字？」

「洛雲鋒。」

柳月臉上掛起笑意，輕輕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洛，雲，鋒，真好聽。」

「柳姑娘在說什麼？」

「啊，哦，沒什麼，沒什麼……」柳月偷笑自己這時候的走神，再看對面的人，卻沒了吃飯的興趣，「其實，公子，我想請你把你的那些黃金都帶回去。」

桌子對面的人臉色一變，摔了手裡的碗筷，一臉憤怒。

「你！那你為何昨日要將那些黃金留下？」

「千兩黃金不是個小數目，得請你親自過來把東西拿回去才好。」柳月也放下筷子，不再看他，轉頭朝著別的地方看去。

「你……，以往可從未聽說柳姑娘會請人共用早膳啊！」

「公子肯用黃金千兩換我一笑，我請公子吃頓飯，不為過吧？」柳月淺淺一笑，飛身離開，柳月閣沒有樓梯，上下皆倚靠自己的輕功，這樓也算是一座塔，住最上面的柳月自然是輕功最為卓越的，那富人在樓下見她身影如仙，越發迷醉，之前的憤怒一掃而光，兩眼只知道盯著她輕盈的身影。

「公子！公子！」一樓的小丫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接著將他帶離了柳月閣。

那之後，柳月一直派人打聽洛雲鋒的消息，直到聽說，他刺殺了當時的大將軍胡壁之後，成了宸國第一刺客，可是，殺手殺人向來滅全家，洛雲鋒卻並未碰胡壁的妻兒，所以，又有了仁慈之說。

柳月尋到他的時候，他倒在一個破廟裡，身上受了那將軍十幾劍，雖都不是要害，卻也令他好幾日都無法下床走動。

柳月閣里，洛雲鋒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離開。

「你要是走了，我怎麼辦？」

「你？」洛雲鋒看著那張臉精緻美麗，記得來送花那晚就知是個美人，現在近看更為動人，水靈靈的眼睛帶著笑意，真能把人誘惑得膩進去。

「是啊，柳月閣閣主把宸國第一殺手洛雲鋒留在了家中可是百姓們都知道的事！」

「在下馬上離開。」

「喂！你都在這昏迷了兩天兩夜了，現在走……也解釋不清楚了……」柳月不依不撓，又讓人遞來了一份告示，內容大概是說將軍與敵國相通，被宸國第一殺手索去了性命之事。

「這些我早就料到了。」

「其實，我想知道是誰讓你殺的人？」

「……，告訴你也無妨，讓我殺人的是皇上。」

「皇上？」

「大將軍手握兵權，卻通敵賣國，偏偏一切掩飾得極好，找不到控告的證據，皇上不好直接拿人，幹脆讓我先將人殺死，將軍府里出了命案，必定有機會派人去查探，搜出證據就不那麼困難。」洛雲鋒說話的樣子很認真，柳月看著看著，自己在旁邊傻笑起來。

「噗……，我發現，你耳朵紅了！」

洛雲鋒很是苦惱又不知如何掩飾，自小就與女人接觸得不多，平日里遇見女人都不敢靠近，如今卻突然出現個大美人盯著自己說話，自然是緊張得不得了。

「我……」

「行啦，就在這好好養傷，我又不趕你走，還有，你暈倒的時候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弄上來的！別浪費了我的苦心！」柳月說完就飛身下了樓，衣袂翩飛的樣子就這麼印在了洛雲鋒的心裡。

養傷的日子大多數時候是洛雲鋒在講一些有趣的江湖見聞，而柳月也拿柳月閣中發生過的事來談論。

後來那富人聽說洛雲鋒被柳月留於閨閣之中，心生嫉妒，讓人買通了郎中，在他的傷藥中加了寒屍毒。

毒發那日，洛雲鋒一個人熬了過去，趁著沒人的空隙匆匆收拾了幾樣東西離開，東西都在，唯獨缺了一把自己慣用的匕首。

再後來，柳月找了他多久，他就躲了多久，若是以前不懂，現在怎的也懂了，好在自己還有選擇的餘地，可以不傷害到她。

洛雲鋒承認與柳月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美好至極，可是殺手這個身份只會帶來危難，選擇離開或許才是兩個人最好的結局。

聽著洛雲鋒回憶往事，柯語安有些入迷，世間情愛似乎就是沒有道理，愛上了便是愛上了，連懷疑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