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毅頭有點暈，系統貌似沒有給他休息的時間，馬不停蹄地進入了下個世界，藍色的虛空轉瞬之間，變成了一個古色生香的房間。

這一世，沐雲毅是個皇帝，世人所說的明君，就是沐雲毅這樣的，只是年早即位，朝堂動蕩不安，花了許久才穩定下來的局面，又起了風波。

這個國家很小，但仗著皇帝的聖明，存活至今，十年前，沐雲毅還未即位的時候，先帝攻下鄰國，這才變得較為壯大。

而沐雲毅即位了三年，三年以來，朝廷的重臣一直在嚐試打壓皇帝的權利，一個又一個的女子送進宮。

這一世，沐雲毅名為李明坤，劍眉星目，又是一副不一樣的氣質。

李明坤對送進宮的女子來者不拒，只是從來不召任何人侍寢，偶爾去某個宮，也只是徹夜長談而已。

那徹夜長談的對象，也只是庶民出身的妃子，李明坤認為，只有這樣的人才會純樸，卻不知，那妃子早已被收買，透露了有利信息給在暗處的人，第二天便「自殺」了。

李明坤或許知道了這一點，所以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卻不同往日，每個妃子雨露均沾，這一國之母，皇後的位子，依舊是空缺。

不如說，李明坤從未愛過任何一個人，只是看清了這有了權便不能有情的人生，用自己的方式讓自己活得舒服點。

要沐雲毅來說，這其實是個比較自私的皇帝，為李明坤犧牲的人有許多，包括他的母妃，李明坤的母妃雖為重臣的女兒，卻因生性清凈，讓所有人都不在意，只是，李明坤的母妃，卻認為，自己的兒子若是當了一國之主，才會過的福祉。

這樣的觀點讓李明坤即位之後便失去了母親，故而生性涼薄，不信感情，所以才成為了明君。

有句話是，情感是失敗者的催化劑①，所以一個人的孤獨感得以保護自身，也得以頭腦清醒。

沐雲毅得知了這個消息，卻不怎麼開心，這一世的主角只有一個，讓沐雲毅鬆了一口氣，一個主角意味著，只要死亡，無論是被殺還是自殺還是自然死亡，就可以離開。

這是最好的解脫，沐雲毅有點焦躁，沒來由的。

所以這個夜晚，天耀國的皇帝，並沒有前往任何妃子的宮中，只是一人獨睡，沐雲毅知道這樣的消息又會讓朝野上那群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的臣子，陷入討論，沐雲毅卻懶得顧上那麼多。

退位之後便去尋找愛人吧，生老病死不是沐雲毅能控制的，早日讓那些皇子即位吧。

皇位本就是一個燙手山芋，貪戀權利的人才想霸佔，李明坤的母親以為擁有了無上權利便是享有了無上的快樂，生在皇家，踩著兄弟的軀體得到的皇位，又怎麼可能開心呢。

李明坤有五個孩子，卻只有兩個是親生的，李明坤十六歲即位，有一位母妃生前便定下的太子妃，當晚，李明坤便不得不與嬌美的太子妃進行房事，過程稱不上什麼享受，卻也盡量溫柔。

那女子終究沒有成為皇後，縱使母妃千叮百囑，李明坤依舊沒有立她為皇後，卻給予了那女子貴妃的頭銜。

這個晚上入眠很快，卻不能稱為安穩，隔牆有耳這是沐雲毅明白的道理，即使聽見了有人進入殿內，沐雲毅也沒有睜開眼。

冰涼的物體抵在了沐雲毅的脖子上，沐雲毅想了想，約莫是一把劍，其實現在失去性命也無所謂，大不了進入下個世界，反正積累到一定數量，便能回到現世。

遊戲之中，他很少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有時候也後悔接受那個邀請，卻不後悔遇到那個人。

「為何要裝睡。」

聲音讓沐雲毅有些熟悉，索性沐雲毅便睜開眼，卻驚愕地發現，剛剛把劍抵在他脖子上的人，竟是剛剛還在心中念叨著的人。

「沂沉？」

沐雲毅不確定地叫道。

「那是我的字，本名初毅然，陛下為何知道一個劍客的名字？」

初毅然疑惑地看著沐雲毅，卻看不出這位帝王有何不同之處，初毅然已經觀察這個皇帝多時，本以為是個生活糜爛的人，卻不想，每次進入妃子的寢宮，都是把手頭的奏摺批改完畢才會前去。

全然不像家父所說，卻因為有著無法消逝的仇恨，必須得把這帝王的命拿走。

此刻，明知道這帝王無所謂自己的生命，明知道剛剛那把劍只要再向前一分，便能取了他的性命，卻鬼使神差地將他叫醒，甚至，還問了一個荒唐的問題。

「你的容貌，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哦？是嗎，我看閣下，也是熟悉得緊呢。」

言語里的曖昧昭然若揭，他看著沂沉的容貌，心裡暗自下了決定，遊戲裡面忙裡偷閑也是不錯的選擇，更何況可能你只是在給觀看你玩遊戲的人演一齣戲，與其思前想後地斟酌，倒不如按照自己的本心去行動。

與他來無數次的初戀也不失為一個堪稱完美的選擇。

沐雲毅相出了神，自然就忽略了這個刺客的打量。

傳聞當今帝王李明坤薄情寡義，朝堂上的大臣都被他修理得服服帖帖，包括那些在後宮的妃子，對這樣的一個帝王竟也是順從得不得了。

沂沉認為這個帝王是個紙老虎，接到任務之後便帶著試試的心態前來，卻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帝王並非無情，只是還未遇到能讓他付出感情的人罷了。

人到了年紀就喜歡念舊，小時候看到過一個人，身著華貴服飾，比沂沉高了半頭，傻傻地不知道在幹什麼，前面似是他父母的人並沒有管這個孩子。

那是沂沉第一次來皇宮，也是第一次看到皇子，聽說這個皇子比沂沉要大兩歲，智力有點問題，沂沉就自然而然去照顧了，好像也不是真的有問題。

只是好像少了一些東西。

後來時過境遷，沂沉和這個小小皇子再沒有相遇過，這樣一個人兒在你心裡扎了根，如今帶著好奇進宮，卻莫名覺得這個人終於變得完整了。

怎樣的一種奇異感覺呢？

好像在談吐中就能感覺出來，在每一次接觸當中都可以知道。

沐雲毅就這麼被盯了很久，也沒等沂沉說出什麼話來，現在應該只剩熟悉感了吧，記憶被重複抹去，只有他沐雲毅記得這些，每次都是一身華貴，接著沂沉就會一身狼狽的到你面前。

應該說是天意吧，起初沐雲毅或許還帶著掙扎，害怕遇到的人並非真實存在的，在這片虛空當中，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僅僅是一串數據，他們也以自己的方式活著。

如果沂沉僅僅只是數據的話，沐雲毅的確不介意一直呆在裡面，反正對他來說，這裡是他的天地，為所欲為都可以。

「朕是頭一次看見刺客還會寒暄的。」

沐雲毅都可以想像得出那黑布之下驚異的表情了。

「朕很好奇。」

「你確定要一直不講話？還是直接拿走朕的性命？這宮中實在無聊，朝野上的那些事情朕也已經看膩了。」

根據系統給的資料來看，沂沉在幼年時期看望過李明坤，不過當時沐雲毅並沒有降臨到李明坤身上，李明坤從小智力有問題，也是眾多皇子當中最不受待見的一個，因為生得一副不錯的皮相，才沒被先帝真正放棄。

「陛下為何有如此輕生的想法，舉國的百姓都對您萬分欽佩，就算朝野上有不服陛下的，他們也應當閉嘴了。」

沂沉不明白說這句話的原因，只是看著李明坤身著最尊貴的服飾，眼神卻黯淡得可怕，仿若沒有靈魂的空殼，比小時候的那個眼神更為恐怖。

也許什麼都不懂可以活得更加快活，只是主定不會長久罷了。

「想必閣下從未見過那些衣冠禽獸的內心吧，有些事情只能親眼見證了才可相信，懷揣著滿滿的希望再被一點點消磨，可怕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是盡頭。」

「朕現在這個位置，是一個個人的鮮血作為祭奠而得來的，那些人認為死了值得，認為給了朕最好的，但他們沒有想過，人最需要的東西是什麼。」

李明坤的身世和沐雲毅沒有一處相似的地方，只是沐雲毅見到了某人就喜歡感慨，這憋在心裡許久沒能說出來的話，此時說出來了，心裡真的好受很多。

「那陛下告訴我，人最需要的東西是什麼？」

沂沉沒能忍住，便問出來了，一開始進來宮中的目的早已忘的一幹二凈，腦袋裡面迴旋著的全是李明坤落寞的樣子，這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卻不知道其原因，只當自己太過敏感。

「是情，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朕都不曾有過，即使曾經有過，現在也不復存在了。」

「所以，刺客，你告訴我，朕還有什麼理由活下去？」

沂沉心裡一驚，也是無法反駁，只能久久地凝視李明坤，像是在透過那個軀體看一個靈魂，想必對方的靈魂必定是千瘡百孔吧。

索性沂沉拿下臉上的那層黑布，這帝王若是一開始要殺他，早就動手了，以真實的面具示人才比較容易取得信任。

更何況，帝王早就失去了求生的慾望，巴不得有個人能拿走他的性命吧。

「如果陛下願意相信，我帶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好？」

在沂沉心裡，李明坤和以前並無不同，只是更加孤獨了。

試問一個人擁有了全天下，唯獨沒有辦法填滿內心的孤獨，那麼要了天下又有何用呢？

人何其卑微，何其自私，但有舍才有得。

「朕也許瘋了，願意相信你一介無名之輩，也罷，朕已為自己鋪好了全部後路，即便這條生命消失了，也不會影響任何。」

沐雲毅當然知道他沂沉是什麼人，只是對方認為他僅僅只是皇帝而已，陌生人不可信，沐雲毅都知道這一點，對方不會不知道。

宮外的景色自然是美麗非凡，不過沐雲毅依然表現得興緻缺缺的樣子，原因無他，只是沂沉似乎才是開心的那一個，而沐雲毅負責在一旁陪同。

眼中帶著的溫柔，估計連沐雲毅他自己都不知道。

信任一個陌生人是個很艱難的事情，但沂沉對待沐雲毅也是如此，完全放下了戒心，在熱鬧的集市中穿梭，古代的食物縱然美味，沐雲毅也無法承受那麼多。

在沂沉玩樂期間，沐雲毅一直在嚐試了解沂沉在這個世界中的經歷，但似乎遇到了某些障礙，掃到沂沉這個名字的時候，經歷是一片空白。

這非常地奇怪，但事已至此，也無法改變什麼東西，這個「遊戲」從來不會讓沐雲毅失望。

在這個年代，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很複雜，沐雲毅覺得有些疲憊，明明什麼都還沒開始。

畢竟沐雲毅從來都不是個勤奮的人，讓如此固執的人讓步可不是什麼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