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毅在睡覺期間，有冰涼的液體送入嘴中，礙於睡了這麼久確實有些渴了，也就沒有怎麼拒絕。

但是這液體有鐵鏽味，卻異常地好喝。

也懶得管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來者不拒，然後又進入了昏迷。

這幾天大概是沐雲毅過的最舒服的日子，沒有疼痛，沒有可怕的吸血鬼。

就一直睡著。

手上的針管沒有拿開過，依稀中有人幫換點滴，脖子處的傷口有些發癢。

沐雲毅不敢動，以免會牽動身上的其他傷口。

身邊好像一直有坐著一個人，但是沐雲毅著實不太想醒來，索性眼睛就一直閉著。

「醒了就別裝睡了。」

沐雲毅全身一僵，極其不情願地睜開眼睛，身邊依舊是那個冰冷得沒有一絲表情的人。

手上被扎著針管，液體還是往裡面入侵著。

寧衍的臉色，不看不知道，在大白天一看，露出來的半張臉，簡直就是蒼白得嚇人，寧衍如果閉上眼睛，估計說是死人也會有人信吧。

這是沐雲毅醒來第二次被嚇到了，不自然的別開眼神，一點都不想看到這個人的面孔，總是本能地不自覺想起被折磨的每一分鐘。

這種恐懼其實是被刻到骨子裡面了，這也不是沐雲毅內心膽怯，也只是確實如此而已。

應該如何，到底如何，沐雲毅其實不太想追究，脖子上的傷口還是有癒合的趨勢，也害怕著寧衍再次咬上去。

沐雲毅是無法反抗的，只是側開臉的表情有些扭曲，這作為一個遊戲玩家，不能隨心所欲也真的是有夠倒霉的。

寧衍擋在面具下的臉，並不真切，只是在沐雲毅測過臉時，眸子暗了暗。

入骨的疼痛其實很簡單，也是很深的，但這一切都是寧衍自己一個人所致，也不能埋怨什麼。

倒是習慣性把自身放到悲劇裡面，像是莫名被指引。

寧衍知道，沐雲毅會是在天上自由自在翱翔的飛鳥。

再怎麼囚禁也是無法關住的。

所以，寧衍決定，放走他，也好讓自身不那麼難熬，也不會看到沐雲毅拒絕的表情時，而感到心痛。

「你可以離開了，回到你的職業。」

寧衍這麼說著，卻躲開了沐雲毅反射性的回視。

只希望沐雲毅能快點離開，以免自己再次忍不住將他抓回來。

開始就是一無所有的，這樣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你確定要讓我這樣走？不會一出去就被別人打死？」

沐雲毅指著身上厚厚的繃帶，覺得寧衍大概想讓他出去自生自滅才這麼講的。

這可不行，身體完全修養好之前，必須得賴在寧衍旁邊。

剛剛來這個世界也不認得什麼人，更何況吸血鬼雇傭兵本來就不招吸血鬼的待見，至於沒有戰鬥能力的人類，還是不要指望他們為好。

但是寧衍怎麼又僵住了？被他沐雲毅給巴結上有這麼可怕嗎？

覺得可怕也不能拒絕，拖著這一身傷，錢也不知道在哪裡拿，被其他吸血鬼給砍了怎麼辦。

好歹折磨他的人是寧衍，怎麼折騰都不會被折磨死。

在其他人的手裡，分分鐘就被搞死，重新來就又得疼一次。

打死都不要。

「你……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你現在讓我出去是想讓我死？」

「我不會允許別人那樣做！」

沐雲毅被寧衍吼得一愣，完全弄不懂對方的這一番話是什麼意思。

這人估計精神分裂，但是這句話沐雲毅肯定不會說出來。

陰晴不定的人估計又是一口咬過來吸他的血。

可怕的吸血鬼。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也不知是不是沐雲毅的錯覺，寧衍的腳步有些虛浮。

但是啊，寧衍可是最強大的吸血鬼，不會出什麼事情的，更何況有很多東西，還得向寧衍問清楚呢。

說恨嗎？

其實也並沒有，沐雲毅並不是什麼睚眥必報的人，而且來到這裡的時候，剛好折磨已經暫時告一段落。

總感覺寧衍的眼神，看他很奇怪，哪裡都奇怪。

原本以為就是個喜歡折磨人的變態，自己提出的要求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

其實是個怪人吧，好歹是第一個遇見的人，反正也不會影響到沐雲毅什麼事情，等身體好了之後，有的方法是走出去。

在此之前好好享受一下安穩的時光吧，在暴風來臨之前。

隔壁的另一間病房，沒有任何醫療設施，在洗手間內卻是滿地的血跡。

連華美衣服都撐不起的人，在低低喘息著。

作為吸血鬼，寧衍很少飲用人血，所有的意志力都會用來克制本能的嗜血性。

昨天的血量，是他幾個月以來的第一餐，分明沒有被抽去氧氣。

寧衍卻抓著自己的脖子，感到異常地窒息。

人類的恢復速度太慢，所以寧衍情急之下，把自身的血液強制性喂到了沐雲毅口中，這也便是寧衍為什麼臉色如此蒼白的原因。

他其實很想一口咬上沐雲毅的脖子，來個酣暢淋漓的一餐。

但是，今天的沐雲毅讓寧衍看到了希望，或許自己在沐雲毅心中，並不是那麼的不可饒恕。

如此，寧衍便不能為了本能而去傷害一個，可能得到的人選。

那個人是寧衍唯一想要的，所以哪怕只有一絲的機會也不可以。

玻璃扎入手心的熟悉痛覺，讓寧衍彷彿回到了幼時的那場火災，獨自一人，無人幫助。

卻還是噁心地存活下來了，帶著臉上猙獰的傷疤。

寧衍認為自己是個令人厭惡的怪物，從最底層存活下來，又變成了以血為生的吸血鬼。

寧衍拿出扎入的玻璃渣，好笑的看著癒合的傷口。

卻又鬼使神差地跑回了沐雲毅的病房。

沐雲毅還未入睡，寧衍拿掉臉上礙事的面具。

「我可以，吸你的血嗎？ 我快堅持不下去了，沐雲毅，我求你……」

活了百年之久的人，分明只要想要，身為頂端的人，食物就會自動被送過來。

沐雲毅驚訝地看著寧衍的樣貌，與之前的敬白沉如出一轍，只是右半邊臉上有一條細長的傷疤。

心不可察覺的驟然一痛，也在那一刻沒怎麼猶豫地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