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天氣還帶點盛夏的熱氣，裴影裹在有些不合適的青白色長袍里，已經開始流汗了。

首都裴府前正停著一輛刻有天鏡派標誌的馬車。

裴藤和裴影面對面站著，裴影比裴藤要大五歲，看著面前還小的侄女，她有些捨不得，也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頭。

「藤兒，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修鍊，小姨很快就會回來的。」

裴藤現在不過七歲，還處於撒嬌的年紀，當即一雙眼睛就蓄滿了淚水。

「小姨，你上次回來看我都是兩年前的事了，我都快忘掉你長什麼樣了。」裴藤半認真地說著，依依不捨地拉住了裴影的手。

裴影笑了，颳了刮裴藤的鼻子，「你這張小嘴啊，自小就特別會騙女人，怕不是將來會把首都的女子都逗幹凈了。」

裴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放開了裴影的手，看著她上了馬車，然後揚起了手。

「小姨，我等你回來！」

裴影何嘗捨得裴藤，無奈她從八歲起就進入天鏡派修鍊了，只能兩年回來看藤兒一次。

馬車裡的蕭敏倒是一直趴在馬車的窗口看，有些失望的樣子。裴影撫了撫她的背，「怎麼了？」

「境晴師姐，我這次特地陪你回來的，怎麼沒看到那個才幾歲的小娃娃？」蕭敏兩年陪境晴回來時，明明五歲的裴藤身邊還跟著一個更小的娃娃的，她從來沒見過長的這麼精緻的小孩，彷彿碰一下都怕她碎了，恍若瓷娃娃般精緻。

境晴笑了，自從入了天鏡派後，她就開始使用法號了，而不是她的本名裴影。

也是猜到蕭敏師妹心心念念的小孩就是常盛了，境晴笑了，「那個小孩自然不會像我侄女藤兒一樣整天插科打諢，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修鍊天才。」

蕭敏眨了眨眼，「這麼有天賦，說不準哪一天還會來我們天鏡派修行呢！」

「誰說的准呢……」境晴說著，思緒飄的有些遠了。

馬車很快行駛到了首都城門口，蕭敏隨著大師姐境晴下來取御劍令，這也是蕭敏第一次拿到御劍令，剛拿到這晶瑩剔透的玉牌，就好奇地翻來覆去地看。

「這還是我第一次拿到御劍令呢！」才十二歲的蕭敏有些開心地隨著境晴出了城門。

「你就是條卑賤的狗！讓你做事你就做事！一個奴隸廢話還那麼多！！！」

隨著不堪的辱罵聲，還有皮鞭抽在肉上的聲音！

境晴循聲望去，一個穿著破布麻衣的小孩蜷縮在地上，快和她手臂一樣粗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身上！

可是小孩的眼裡流露出的不是恐懼，更不是奴性！她的一雙眼睛明亮地彷彿要噴出火來，目光灼灼，只是不服輸地緊緊盯著那個打她的人！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小孩低吼著，似乎視死亡於無物。

執鞭的人說到底也只是個品階稍微高些的奴隸罷了，可是他卻發了瘋的一樣執行自己所謂的「權利」。

一鞭又一鞭！小孩沒在吭聲。可是境晴卻沒來由地糾起了心，她看著才三歲多的樣子，可是眼裡已然全沒了稚氣。

可是在這九重天上，一出生就是奴隸的人多不勝數，她不可能全部都管上……

「你個奴隸還敢和我頂嘴？！」品階高一些的奴隸嘴臉醜惡，讓人有些看不下去了！

「師姐，我們快點幫幫她！」蕭敏何曾見過這種場景，她拽住了境晴的手臂開始哀求。

境晴點頭，上前一步，可是卻被人搶了先！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從刻著常家家紋的馬車上跳了下來，穿著金線小袍，頭上戴著很多別緻又華貴的頭飾，一看就是家裡父母長輩倍加寵愛的孩子。

「你給我滾！」年紀不大，個子不高，修為卻不低，小小孩一腳將趾高氣揚的奴隸踹到了一邊！

境晴鬆了口氣，還是不放心地走上了前。

本以為這小小孩會將那個奴隸小孩友好地扶起來，結果她卻氣勢萬分地瞪了眼蜷縮在地上的奴隸小孩。

「我問你，你是奴隸嗎？！」

蕭敏只是盯著那個漂亮的華袍小孩看著，因為時間太過久遠，但畢竟映像深刻，琢磨了一會兒，她終於想了起來！

「師姐，是那個跟著藤兒的小小孩！」

「盛兒？！」境晴有些驚訝，兩年沒見，常盛也五歲了，她竟然沒認出來！

聽到有人喚她盛兒，常盛有些迷惑地轉頭看了看境晴。

境晴朝她揮揮手，「我是影姨。」

影姨？常盛仔細想了想，才想起裴藤確實有個小姨來著。

素來有禮的常盛只好先放下手頭的事朝著境晴作揖，也朝著年長的蕭敏作了揖。

而剛剛被常盛一句「你是奴隸嗎？」問到的奴隸小孩似乎思考著什麼，還保持著原來蜷縮的姿勢。

這傢伙不是廢話嗎？以為誰生來都和她一樣有些華貴的身份嗎？！問這種明知故問的――

「你是奴隸嗎？」境晴竟然接著常盛的話問了起來，常盛眨了眨眼走到了一邊。

「是。但是不公平！不公平！」奴隸小孩說著，對上了境晴的雙眸。

「為什麼不公平？！」境晴繼續問著。

「大家都是人！憑什麼我生來就是奴隸？！」小孩緊緊盯著境晴說著，境晴突然覺得她的嘴巴和眼睛都很好看。

「那我幫你贖身。」境晴笑了，「覺得不公正那就去反抗，所以我給你反抗的權利。」

小孩愣了，此時境晴的笑容對她來說就像吹過冰冷心房的一陣涼風，讓她舒服的很。

境晴走向被常盛踹倒的奴隸，伸出了手，「她的奴隸契呢，我贖了她。」

常盛看了眼地上還躺著的小孩，而站在她旁邊的蕭敏卻在看她，蕭敏有些鬼迷心竅地用手碰了碰常盛的頭。

結果常盛抬起了頭，有些疑惑，又有些天真浪漫地看著她。

「你是何人？」

「我，我是境晴的師妹。」蕭敏臉紅了，常盛點了點頭。

就這一會兒，境晴已經拿到了小孩的奴隸契。

她走到了小孩的面前，當著小孩的面把這張奴隸契撕了個粉碎！小孩獃獃看著奴隸契的碎片洋洋灑灑地落在她的面前……

境晴朝著小孩伸出了手，「你是人，你不是奴隸，我幫你贖身了。」

可是這個堅強的小孩卻有著自己的驕傲，並沒有握住她伸來的手，而是緊緊咬著她的下嘴唇，眼淚汪汪地看著她。

「算我欠你的！我將來一定會還給你的！」話音剛落，這小孩就轉身跑了，跑的時候帶起一陣風，腰間掛著的小葫蘆向後揚去——

事情算是告了一段落，蕭敏卻有些擔憂地看向境晴，「師姐，你說她會好好活著嗎？」

「會的吧，應該會的，她的雙眼告訴我她會活的比任何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