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兩人結伴而行又走數日，這吳可喻說來也怪，本同是富家子弟，路上卻總愛自己去擒野味，方箐凌每每都讚歎何以有這等好身手，吳可喻卻又總道其他。

再者吳可喻捕到東西總會分與方公子，方箐凌吃人家的也不好怎麼繼續追問。

南城離京路遠，一時又無什麼東西打發倍感無聊時刻，方吳兩兄弟路上相伴結行，從前總愛談花紅煙柳，現今吳可喻卻總與他談奇衡五局，方箐凌總覺得吳可喻已脫胎換骨不是與之平常一道喝花酒的二世祖了。

晚上無客棧，只能於山野中露宿，為防止其中有何危險，那些個小廝選擇夜晚輪迴看守，縱使免了豺狼虎豹的追蹤，可並免不了蚊蟲叮咬，再加之茶飯不思，害的方箐凌一路身形消瘦，臉頰蒼白走路都甚至需要人攙扶。

吳可喻正撥弄著篝火，偶爾瞥見方公子病殃殃的側顏，從車上拿了大裘替他穿上，「方兄此次可是一定得去參與京試，一心求職做官？」

方箐凌咳嗽兩聲，道：「你又不是不知我的性子，我若有真才實學怎還會日日花天酒地……」

「那……方兄為何又要受苦去京中？」

「為了我爹的心願。此次無論高中與否，我……也算落下了我爹的心病。」

「那方兄可知……伴君如伴虎，倘若你自此步入朝堂，日子並不比從前過得逍遙。」

方箐凌生平二十餘載，不曾有人與他道過官場利害關係，從來都只道做官有多好，妻妾成群、日夜笙歌。如今聽了自己好兄弟一番話，不由得雅怔一笑。

「你真是想多了，各地才俊那麼多，就是排著隊都輪不到我，吳兄何懼。」

吳可喻也自知再難勸服，不再說話。

各種利害關係已經言明，接下來就看自己造化。

自那晚後，吳可喻不再同方箐凌談天地，一路只考方公子的詩詞歌賦，待終過了這座山頭，吳可喻的馬車隊伍莫名其妙的就不見了。

去問那些個小廝，個個都覺莫名其妙。

都道：

「從來都只有我們在走，哪兒來的吳公子？」

方箐凌不信，當自己還於夢中，自己去捏自己臉頰之肉，上有絲絲疼麻感。

也就是說，自己此刻不在做夢？那麼……吳可喻的到來才是黃粱一夢？

可他想起「夢」中發生之事，歷歷在目，吳可喻所說一言句句於心。

可……

回頭再看那座深山，不覺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