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你這邋遢的模樣理一理。」初禾給於江瑾遞去一把斷了兩個梳齒的篦子，心裡暗暗得意，悠悠道：「人靠衣裝馬靠鞍，不要失了禮儀。」

斷了齒的篦子梳起頭髮來容易拉扯頭皮掉發，禁不住喊疼流淚。初禾刻意刁難於江瑾，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於江瑾端詳了一會兒泛著青光的篦子，靜靜放在一旁，從容應道：「我不會。」

「不會？！」初禾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昨日分明看見……」

「那是十七幫我梳的頭。」於江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前浮現出虞十七的模樣，眉眼裡染上一層曖昧。

語罷，於江瑾看見初禾的身子輕輕顫抖，面色陰沉。他還以為冷板凳坐久了，不會羨慕有熱爐子的人，沒想到自己還是輸給了嫉妒二字。

「啪」戒尺毫不客氣地落下，於江瑾猛然縮回撇開的雙腿，拘謹地坐在梳妝台前，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十分彆扭。

於江瑾跟著虞十七的時間太久，一直都是豪放不羈的姿態，很難糾正。

初禾冷哼一聲，晃了晃手裡的戒尺，命令道：「保持這個姿勢半個時辰不許動，明白了嗎？」

於江瑾點點頭，抬眸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幾分陌生幾分熟悉。

在獵場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在意自己的外形如何，只憑著下雨時的水坑觀察自己的模樣，不覺得多邋遢。自打進入這個繁華的世界後，他才知道自己是活脫脫的山間野人。

今天起得早了，有些睏乏，初禾正在翻找合適的遊園會衣裳，顧不得他。於江瑾打了個呵欠，右臉貼著梳妝台安穩睡下，迷迷糊糊地入了夢鄉。

繁華熱鬧的京城拉起滿街紅燈籠，絢爛的煙火在黑幕中肆意綻放，渲染成朵朵金花。走街串巷叫賣的手藝人跑過一個又一個街道，最終停在一簇擁擠的人潮中。

虞十七一襲紅衣，灑脫地站在高樓之下，舉起左手中的繡球，大肆喊道：「他已是我的人，還有誰要來比試？」

方才蠢蠢欲動的眾人如今被打得滿地找牙，哪裡還敢和虞十七爭搶，紛紛讓出一條道。

高樓之上的男子勾了勾手指，虞十七一躍而起，直衝上三層高樓，恰好落在他的身旁，輕佻地笑了笑：「公子覺得我這般身手，可配得上這顆繡球？」

他掀起紅蓋頭，看清眼前的人兒，抿抿唇：「自然……只是我有三個問題要問郎君，郎君若是答對了，我便嫁給你。」

看清他的模樣，虞十七痞里痞氣地吹了聲口哨，毫不吝嗇地讚譽他：「當真是個美人，問吧。」

他莞爾一笑，指了指天上的星辰和明月，款款道：「天地包容萬物，郎君胸懷非凡，可有什麼志向？」

「把你娶回家。」

虞十七語畢，高樓下的人一陣嘩然。

「天南地北，郎君從哪尋來此處？」

「循著去你心裡的那條路。」

「最後一個問題……」

周圍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的場景漸漸模糊起來，化作一道白光，點點破碎，任憑他如何挽留也留不住遠去的夢境。

「十七……」驀地睜開眼睛，於江瑾發現自己濕了眼眶，胸口又悶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