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還未睜眼，虞十七便嗅到一股濃郁的飄香，正是前院傳來。今日不上早朝，虞十七貪了會兒睡，如今餓得前胸貼後背，還沒來得及喝口水。

虞十七穿著輕薄的紗裙走出寢宮，卻見於江瑾在院子里起火烤魚，腳邊還有十幾條活蹦亂跳的青石斑魚。

昨夜的事情她還未消氣，想了想，抵不過一時的餓意，悄悄走到於江瑾身旁。

「十七，這是我昨夜去獵場里抓來的魚，比廚房裡的還要新鮮肥嫩，再等一會兒就可以熟了。」於江瑾撓了撓微癢的側臉，指上黑色的炭灰胡亂抹在下頷處，與古銅色的肌膚交疊。

「怎麼跑去獵場里了？」虞十七順其自然地坐下，替他折斷枝木，丟進熊熊烈火中。

於江瑾拍拍手上的灰塵，委屈巴巴道：「你昨夜生氣……不愛吃那些包子……怕你餓了，我只好去獵場里找魚……」

心中某處堅硬的地方瞬間柔軟了幾分，鼻尖一酸。待她這般體貼，這般無微不至的人，只有他了。

獵場距離皇宮三十里開外，他沒有馬，只能徒腳趕去，又匆匆趕回來，定然吃了不少苦。

虞十七掀開於江瑾長袍的下擺處，果真瞥見他的白靴破損不堪，鞋底還在滲血。於江瑾心虛地掩住雙腳，不肯讓她看。

真是個蠢狼。

「脫鞋。」虞十七命令道。

於江瑾猶豫再三，還是敵不過虞十七逼迫，謹慎地拔下長靴。完好的皮膚已被磨得血肉模糊，腳底的紅泡足足有四個，仍在往外淌血。

於江瑾以為她又要動怒，搶先開口：「我……我不會給十七添麻煩的，我……我會去找佐太醫處理，我認得路。」

虞十七不語，抬手抹拭於江瑾臉上的灰痕，擦了一遍又一遍，不知為何總是擦不幹凈，半晌才驚覺自己熱淚盈眶，看不清眼前的人。

「十七……你怎麼哭了……別哭別哭……」於江瑾頭一次見她哭，方寸間亂了陣腳，朝自己的胸口狠狠落下一拳。

「你做什麼？」虞十七被這煞風景的一拳逗笑。

「你哭的時候，這裡不好受……一揪一揪地疼。」於江瑾指了指自己漸漸恢復平靜的心臟。剛才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很不是滋味。

他什麼都不懂，他只要虞十七開心就足夠。她開心，他做夢也能笑醒。

虞十七揉揉他的腦袋，悠悠道：「這便是阿昭告訴你的喜歡。喜歡這東西，又苦又澀，明明相隔咫尺，卻是一眼千里。明明兩情相悅，卻無緣分離。」

說到底，她心裡也裝著付遠，四處征戰時日日夜夜念著他，八百里加急的書信寫了十幾張宣紙才送出去……

纏綿終有時，天大的喜歡在權利面前不過泡沫。她是為名利角逐的惡人，付遠又何嘗不是。

「才不是。」於江瑾正了正神色，「我與十七在一起的時候，比吃了蜜還甜。至於兩情相悅……」先生提起過這個詞，他知道何意。

「十七，你喜歡我嗎？」他從未得過她的答覆，情難自禁問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