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際，繡球從天而降。虞十七眯了眯眼，卻看不清高台男子的模樣。微風輕撫，男子臉上的紅紗巾飄飄墜地，嚇壞了眾人。

那是一張極其扭曲的陋容，右臉之上盤踞著一道刀疤，難以入目，令人生厭。喧囂的紅台霎時平靜如水，眾人避之不及。

不偏不倚地，繡球朝虞十七直奔而來，眼看落入懷中時，於江瑾抓住繡球的尾帶，塞進了籮筐中，揚起馬鞭衝出人群。

「走。」虞十七總覺得此處怪異，不宜久留，與佐銘鈞駕馬遠去。身後等著看好戲的人紛紛倒喝彩，不快地散去。

剛才未落的繡球力道驚人，方位準確，男子是習武之人，功力深厚，只是那張臉叫人想不出個究竟。

她一定見過那個男子。

繞過前方三個街坊，二人總算看見於江瑾的影子，快馬加鞭追了上去。於江瑾心滿意足地握著繡球，連虞十七近了身都不知。

佐銘鈞不由分說地奪走繡球，質問道：「你方才為何要搶走繡球？」

於江瑾著急地伸手索要，佐銘鈞偏偏不如他的意。

虞十七看不過眼，踹了踹佐銘鈞的馬，替於江瑾辯解：「他若是不搶走繡球，只怕我就要成那人的夫君了。我可不想沾惹是非。」

於江瑾倏地抓住佐銘鈞的袖子，稍稍用力往下拽，佐銘鈞失衡跌下馬背，被馬連帶著拖行數米才停下，手中的繡球滾到一旁。

馬受了驚，掙脫馬繩，橫衝直撞地朝城南的牆上撞去，應聲倒地。佐銘鈞的左腿不慎被馬蹄踩壓，傷了筋骨，站不起身子。

虞十七努力安撫自己的馬兒，隨即下馬攙扶佐銘鈞。佐銘鈞臉色蒼白，渾身使不上勁，只能靠在虞十七的懷裡。

他日日夜夜期待著能在她的懷裡枕眠，不想卻是這樣發生的，實在是可笑。

於江瑾一路小跑，追上了心愛的繡球，拍拍表面上沾染的灰塵，像寶貝似的藏在臂彎里。

「於江瑾！」

不遠處似乎有人在叫他，於江瑾扭頭一看，虞十七正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這是她鮮少地喚他於江瑾，而不是蠢狼。

他見過虞十七生氣的模樣，那是小打小鬧的時候。如今犯了大錯，他還是不自知。

虞十七特地購置了一張絨毛毯鋪在馬背上，用馬托馱佐銘鈞行走。擔心來回顛簸，虞十七牽著馬，腳步放得很慢。

於江瑾低著頭，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抵達宮門時，夜色漆黑，街坊起了燈籠和夜市，熱鬧非凡。虞十七不讓於江瑾跟著她，隻身一人送佐銘鈞回御醫間。

路還漫長，佐銘鈞有氣無力地笑了笑：「都說醫者不自醫，我恐怕是要壞規矩了。」

「佐銘鈞，你的嘴巴能不能消停會兒？」要不是因為佐銘鈞受了傷，虞十七一定會給他一拳。

「不能。」佐銘鈞一口回絕，得意地哼起了小曲兒：「我從小就這麼煩人，你看不出來嗎？」

虞十七點點頭，「是挺煩的。」

「可我只煩你一個人啊……」

「因為別人都不和你玩，除了我。」

話說到心坎處，佐銘鈞的語氣連跟著柔軟了許多：「是啊，有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