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銘鈞本在寢閣里呼呼大睡，突然被阿綠和幾個侍女扛去鶴鳴宮。這一幕實在太熟悉，好像幾天前也發生過。

佐銘鈞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地替付遠診脈，口齒不清地道：「又是急火攻心……你怎麼整日和帝君吵吵嚷嚷？現在有了身孕更不該如此……」他用腳趾頭想一想便知付遠到底為何吐血，他就像是一個老阿娘，替他們操碎了心。

付遠望著屋頂上的缺口，說不出一句話。是啊……到底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漸行漸遠了呢？他明知道她從來不在乎他，還要觸她的逆鱗。

如果他不是付家的人，如果他心裡沒有付家，那麼付家做了什麼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在她的身邊就是永恆的福祉。

天不遂人願，他註定不能全心全意地愛她。

沂朝元盛三年，付家四臣上書辭京，分散前往蠻荒之地，願為沂朝開疆闢土，永世不歸。

朝廷職位空缺，虞十七提拔了柳家的兩人，劉家和李家各一人，劉李兩人都和阿昭的家族有血緣關係，是遠親。

付遠聽到消息時突然就明白了，為何虞十七會在選妃當日看中阿昭。阿昭除了闖禍以外一無是處，可是他的阿爹是京城首富，不輸付家一星半點。虞十七提拔柳家和其他散家，就是為了架空付家。

柳家是三代世家，深得帝王信任，虞十七不會輕易剷除柳家。付家商賈出身，最容易更替。

而更替付家的，就是阿昭背後的家族。

虞十七已經有十日不來鶴鳴宮， 他自知自賤，受不得相思之苦，日日在偏殿等她下朝。今時不同往日，她不會再來了……他做了一碗又一碗的糖水，全都賞給了鶴鳴宮裡的下人。

據虞十七宮中的眼線回報，她今日帶著於江瑾幫御醫間採購草藥，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城門外。

虞十七嫌棄地看著背上的籮筐，半信半疑地問道：「這夠大嗎？」

佐銘鈞翻了個白眼，氣不打一處來：「當然夠，你以為你撥給我的錢能買幾斤幾兩藥材？」加之他這幾個月的俸祿都被剋扣，沒辦法補貼御醫間。

「少和我貧嘴。」虞十七每筆帳都記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佐銘鈞敲詐她。御醫間是宮中開銷三大巨頭之一，不能再多。

「那他跟來做什麼？」佐銘鈞撇撇嘴，不滿地指向於江瑾。他還以為他有機會和虞十七單獨相處，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虞十七眨眨眼。

佐銘鈞心裡隱隱約約覺得帶了兩個拖油瓶出門。

果不其然，三人走了不過兩步，於江瑾便被街上叫的包子攤所吸引，站住了腳不肯走，虞十七自掏腰包為他解饞。

走走停停，總算到了藥坊。藥坊外擺滿了籮盤，正在曬制幹草藥。於江瑾雖然在御醫間里見過這些玩意兒，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四處轉悠。

藥坊是宮裡的老御醫所開，自然就是佐銘鈞的師父。老御醫年紀大，記性卻不差，連虞十七平日里的小毛病都記得，送了她幾副安神藥，「你以前總說安神藥苦，我這次研製了無色無味的，回頭試試。」

無色無味……

「十七……我忽而想起一事……」於江瑾臉色蒼白，抓著虞十七袖子的手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