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我磕的那三個響頭讓名為蘅娘的女人十分滿意，她伸出了手，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用格外尖細的嗓音道：「哎呦阿瑛，你這傻孩子，叫聲母親就是了，你磕什麼頭啊，你瞧瞧，這額頭都磕紅了，要是破相了以後可怎麼嫁人啊？」

我雖是不太懂嫁人意味著什麼，但也知道這種話在閨閣女兒這裡是不可隨便議論的，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父親輕咳了聲，制止了那兩個還在打大哥的侍衛，我也顧不得細想蘅娘話里的意思，只是推開了蘅娘的手朝著大哥跑去。

父親大抵還在氣頭上，他只是吩咐了讓人停下打大哥，卻沒有讓人給大哥解開繩子便走了，那個女人則跟在父親身後，牽著那個名叫珠珠的女孩，我清楚的看見她臉上還掛著幾分得意的笑。

一時間，尚書府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我和還被綁在樹上的大哥，大哥身上全是鮮紅的血印子，離得近了，我甚至可以溫的見淡淡的血腥味，冬天的晌午也是極冷的，我蹲在大哥的腳下，不斷的對著自己快要凍僵的手呼著氣，大哥似乎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我聽見他說：「阿瑛，快些回去吧，莫要在這裡受凍了。」

我沒說話，等自己的手稍稍緩過些力氣來，我從地上站了起來，開始慢慢的解綁在大哥身上的繩子，侍衛把繩結打的有些高，我只得踮起腳尖，有些吃力的去解那根繩子，頭頂上大哥的聲音再次傳來，他說：「阿瑛，你別解了，回去吧，等父親氣消了，自然會找人來給我鬆綁，你自小身子弱，這冰天雪地的，萬一你染了風寒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大哥這般說話，我心裡微微有些不舒服，我的大哥，他什麼都為我著想，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會顧著我，而我卻連給他鬆綁都做不到，我有些討厭這般愚笨的，沒有用處的自己，我看著沒有絲毫鬆動的繩結，實在沒有辦法只得張開嘴用牙去咬，大哥顯然是發現了我的動作，他沉了臉，聲音也冷了幾分道：「阿瑛，你在幹什麼？吐出來，你這樣子哪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大哥的話讓我有些委屈，我突然想起來父親對著那個名叫珠珠的女孩喜笑顏開的樣子，心中微微有些泛酸，我鬆開了那根依舊結實的繩結，紅著眼睛看著大哥道：「大家閨秀有什麼用？這些年為了讓父親開心，我努力的學習琴棋書畫，閨閣禮儀，抄《女戒》，讀《春秋》，可是父親呢，他從來沒誇過我一句，他眼裡只有那個珠珠，我這麼努力還有什麼用？父親根本就不喜歡大家閨秀，他喜歡的只有那個珠珠罷了。」

大哥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般說，他看著我的眼睛有些發愣，臉上也帶了幾分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見他說：「阿瑛，對不起，是大哥沒本事，給你掙不來榮寵，也護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