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囚室里的第三天，楚希言已經非常微弱了，對刑罰的反應不再如先前一樣劇烈。

這大大削弱了烈雀的興趣，她打電話給顧陌，嘴裡咬著糖塊，癟著嘴說：「你快他帶走吧，現在的他太沒勁了，我不想玩兒了。」

顧陌心尖一縮：「你說他......」

「咦，他好像醒了？」

烈雀湊到窗戶前，打量著少年的面孔，想看看他大概還能再玩多久。

楚希言滿眼無措，茫然地掃視了一圈周圍：「我怎麼會在這裡？」

烈雀：「？」

「你又是誰？」楚希言害怕地縮成一團，「救命啊，救命！」

「......」烈雀獃獃的，「那個，他好像失憶了。」

一個小時候，顧陌趕到，和烈雀一起站在外面審視著楚希言，面面相覷。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烈雀聳聳肩，「我也不是醫生，不知道真假。」

顧陌推門而入，在楚希言面前蹲下，楚希言如同受驚的小獸，往牆角縮了縮：「你、你是什麼人？」

顧陌的聲音溫柔平和：「你不記得我了？」

楚希言遲疑地搖搖頭，低聲問：「我應該記得嗎？」

「那是當然，我是你的師傅，也是......」顧陌頓了頓，「你最愛的人。」

外面的烈雀聽見這麼一句，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這私心也太顯而易見了吧？

楚希言半信半疑，仍然和顧陌保持著距離。

「告訴我，你現在還記得什麼？」

「我只記得，我好像在做任務，其他的......我的頭，好疼！」

顧陌微笑著摸了摸他柔軟的髮絲：「好了，現在沒事了。因為你上次任務失敗，所以這次必須再補一個。」

楚希言：「是什麼？」

「這是對象的資料，」顧陌的笑容彷彿三月暖陽，眼睛卻深邃得看不見底，「殺了他們。」

在看見資料上的照片時，楚希言的瞳孔緊縮。

顧陌緊緊地盯著他，微笑依舊：「怎麼了？希言，你不會在騙我吧？」

「不，我只是覺得他們好眼熟......我以前認識他們嗎？」

「這很重要嗎？」顧陌的聲音如同蠱惑，低沉而輕柔，「你該做的，只是執行任務而已。」

楚希言猶豫著接過資料，念出上面的名字：「白逸辰，白修竹......」

*

楚希言回來了。

白逸辰接到這個電話時，手裡端著的盤子啪嗒一聲碎在地上。

「哥哥？」白修竹被他嚇了一跳，吃驚地探頭，隨即張大了嘴，「哥哥，你怎麼哭了？」

白逸辰獃獃地扭過頭，滿臉淚痕：「你的希言哥哥回來了，他回來了！」

怎麼會？他怎麼可能會回來？白修竹在心裡大聲地反駁，他根本不想那個人回來！

然而白逸辰的表現太過激動，白修竹非但無法講這話說出口，還得違心地跟他一起布置晚餐，等待楚希言的到來。

下午五點左右，楚希言終於到了，而在他身前，還有坐在輪椅上的穆浩塵。

白修竹整顆心都被嫉妒充斥。

這個傢伙憑空出現，要把他的一切都搶走，先是浩塵哥哥，接著是白逸辰，接下里又會是誰？爸爸媽媽嗎？

白逸辰輕輕推了她一下：「快叫哥哥呀。」

白修竹委屈地癟了癟嘴，眼淚吧嗒吧嗒地流了下來：「我不叫！她不是我哥哥！」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白修竹衝上了樓。

楚希言有點不知所措：「我做錯什麼了嗎？」

白逸辰很快回過神，搖搖頭，笑著說：「沒有，修竹只是一時間沒能接受這件事而已，她還小，需要多給點時間。」

楚希言推著穆浩塵進入客廳，白逸辰緊緊地盯著他看，不一會兒眼眶就蓄滿了淚花，他悄悄背過臉去擦掉，如此幾次，楚希言多少感到不自在，局促地坐在沙發上。

穆浩塵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哭笑不得道：「逸辰，要不然，你先讓保姆把飯端上來吧，希言應該也餓了。」

白逸辰點點頭，起身，走到楚希言面前忽然停住了，彎腰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歡迎回家，我等這一天已經十八年了。」

楚希言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正在假扮白逸辰失蹤已久的弟弟，可是為什麼，胸口那裡好怪，像有熱流在涌動，又像什麼東西悄然碎裂，彷彿他也等這一句話很久很久了。

白逸辰走後，穆浩塵仔仔細細地盯著楚希言看了一會兒：「你到底怎麼了？」

「我不知道，逃出來以後，我好像忘記了好多東西。」

穆浩塵無意間瞥見他潔白的手腕上一道青痕，心臟猛地一跳，連忙扯過他的手。

「等一下，別......」

穆浩塵無視他的掙扎，將他的衣袖往上一撈，只見整個手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痕，還有一些焦痕，穆浩塵見多識廣，一眼認出那是電擊後的痕跡。

該死，他們究竟對他做了什麼？難怪他會失憶！

穆浩塵胸口一陣喘不過氣的悔恨。

他看起來再怎麼彪悍，也只是一個人，也會有搞不定的事，逃不脫的困境，他怎麼會覺得他沒問題呢？

穆浩塵看向楚希言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而緩慢地說：「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遇見這樣的事了。」

四目相對。

溫暖的陽光自窗外投射進來，溫柔地給空氣加溫。呼吸交纏，曖昧在兩雙眼睛之間傳遞。

楚希言一下抽回手。

穆浩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過分失態，臉頰竟有些泛紅，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表情依然冷肅：「逸辰到底在幹嘛，怎麼那麼慢？」

他的心臟為什麼會跳得這麼快？楚希言捂住胸口，疑惑地想，他病了嗎？

「希言，吃飯了！」白逸辰抬起頭，微笑著說。

客廳幹凈而整潔，正中間的餐桌已經被擺滿了，食物的香氣充盈了整個空間。

楚希言嘴角溢出了不由自主的微笑，感到全身心都被治癒了。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震了震。

楚希言打開手機，只見顧陌發了一條消息，瞬間呆了。

「追加任務，殺了穆浩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