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星星躲在在這幽靜的山裡，今天白天過後，好多事情都變了，小師祖覺得自己睡不著，他心裡總想見玄青，明明臨睡的時候，是玄青守在自己床邊，還為他關了門窗，他昏昏欲睡，可現在玄青走了，他又睡不著了。　

他坐起身，穿上靴子，繞過屋檐，到李玄青的房間。

李玄青也睡不著，白天的事情像做夢一樣，他猶記得年少第一次打戰抓獲敵軍將領時，那心情還不及現在的半分激動，讓他這樣方寸大亂，念念不忘。

原以為今夜要失眠時……

「玄青……」小師祖已抱著一床薄褥站在他房間門口，身上穿著月白色單衣，黑髮撒落，一見到李玄青便會笑起來，眼睛亮如晨星。

李玄青輕輕將他拉進房，關上門，免得他受涼。

「小師祖，怎麼了？」

亥時該過了大半，平時這個時候，小師祖早就睡了。

「看不到玄青，我睡不著。」小師祖抱著比他身子還大的被褥，低首喃喃，帶著鼻音，像小孩子撒嬌。

李玄青看著他那樣可愛，不說話。

小師祖抬頭看他，歉然：「玄青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李玄青道：「沒有。」他根本沒睡著，今夜裡，小師祖的笑容和聲音彷彿塞滿了房間，讓他避無可避，連夜已深都不知，「玄青，正想著小師祖。」

小師祖眨了眨眼，驚訝好笑道：「真的，我也想著玄青。」

李玄青心想：我可愛的小傻瓜，你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小師祖想跟玄青一起睡嗎？」不等他回答，便將小師祖懷裡的被褥鋪好——和他的那床被褥挨著。

「想。」小師祖開心的像魚兒一樣鑽進去，一席黑髮像墨水一樣展開，笑語如同清風綠葉的颯動。

李玄青坐在床邊看他笑意盈盈的眼眸，柔情像漫巻的花，隨著心跳生長。

「玄青不睡嗎？」小師祖疑惑的看著他，他的頭髮都落在了李玄青的軟枕上。

「這就睡。」李玄青將他那些綿亮的黑髮收攏著拂到枕後，躺在他旁邊。

小師祖笑著湊在他懷裡：「我最喜歡玄青，玄青身上的味道好舒服。」

李玄青攬著他，聞到他頭髮的藥香，輕聲問：「小師祖聞到玄青身上是什麼味道？」

小師祖眼睫動了動，把頭埋在他脖頸：「不知道，我從沒有聞過這樣好聞的味道。」

聲音被悶在布料里，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感覺有些睏倦。

李玄青聽見小師祖呢喃了一句：「我想這樣天天抱著玄青睡……」

「好，玄青以後天天這樣抱著你……」

小師祖已不說話了，只是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蹭著他。

李玄青眼睛沉浸在溫柔的靜謐中，手指輕輕撫過他耳邊的鬢髮，拇指摩挲著感覺到耳朵軟骨的單薄細膩。

眼神摻上一絲濃烈的燙，燃到心頭，天天抱著睡，不知哪一天會忍不住啊。

小師祖已經睡著了，一呼一吸都打在他肩膀上。

李玄青躺平身體，閉上眼試圖抹去心裡的雜念，良久之後，伸指彈去了壁燭上的火光。

小師祖感覺不到該有的溫度，又挪上來，好好的蹭著他，半個身體都疊在他身上，完全是無意識的。

李玄青伸手攬著他，看著他的睡顏。

小師祖一夜無夢，李玄青則是一夜無眠。

平明萬雲間，鳴雞三唱，又是清晨，小師祖睜開尚有些迷濛的眼睛，便撞進一雙黑漆漆的眼裡，笑的燦爛：「是玄青。」

「自然是我。」李玄青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師祖抱住他，精神飽滿：「玄青，你真好。」

李玄青無奈，小師祖總是能從一些無關聯的事情得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結論。他真不知自己又哪裡好了。

「玄青哪裡好？」

「哪裡都好。」小師祖眨了眨眼，見清晨曙光落進屋內，一室清明溫馨。

春風疾送萬花，青山催發碧顏。

小師祖坐在鞦韆上，看見他走近，雙手伸向他：「玄青，我要和你坐。」

李玄青一把抱住他，旋身坐在椅上，山風應景的吹過，鞦韆帶著兩人晃蕩。

小師祖坐在他腿上，春風拂面，興奮使他的眼睛也亮晶晶。

「再高一點，玄青！」

李玄青腳尖一點，借著力盪起，鞦韆晃得更高。

小師祖開心的笑起來，清脆的笑聲像疊珠潑落在山谷，若是啼脆的鳥兒聽見了，要搶著搭話。

李玄青極愛他這樣的天真笑容，眼裡也滿上十分明朗的笑意。

「小師祖，有想過下山嗎？」

「下山？」小師祖搖頭：「我不知下山做什麼。」

李玄青摟緊了他的腰：「山下有很多好玩好吃的東西。」

小師祖回頭看他：「會有蒸糕。」

李玄青心裡好笑：「是，有蒸糕。」

相處這一年裡，小師祖常常也會問起關於山下的事情，李玄青知道，他對許多東西有所嚮往，何況，沒有人該終其一生在這深山裡。

如果自己沒有出現，而孤山老人早已古稀，最後小師祖孑然一身落在世間，該怎麼辦呢？

剔透的純潔要獨闖污濁的河流，每每想到這裡，李玄青總是十分不忍心疼，後悔沒有早一些來陪他。

而且自他上山已經過去一年，孤山老人也沒有回來，山上的油鹽糧食快吃完了，衣裳鞋履也已經穿的舊巴巴了。

他想帶小師祖下山走一圈，讓他知道更多人事物，也探訪一下孤山老人的消息。

「是跟玄青一起下山？」小師祖睜著清亮的眼睛，確定了一次。

「當然，讓玄青帶小師祖下山，好好轉一圈，好嗎？」

「好！」小師祖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