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季煜傑一直在想鍾醫生的那番話。

他講的那個故事，看似一個電影橋段，實則他想藉此告訴自己，從某一方面來講，那代表了程楓現在的心理狀況。

老爺子是老太太的執念，而莫天朗是程楓的執念。

五年前，季煜傑親眼看見莫天朗被炸死，就在自己面前。殘肢、血肉，到處都是。那一瞬間，他竟想不起莫師兄的樣子，腦袋裡只有這血紅的一片。他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精神恍惚，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天那個場景，要依靠安眠藥來讓自己入睡，用酒精來麻痹自己，而這樣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折磨。上頭看他問題嚴重，勒令他休假，強制看心理醫生，並把他調職。

新的環境，新的生活，他才開始慢慢學著放開自己，配合心理醫生的治療，開給他的藥他一次也沒落下。

後來，他情況好轉，連鍾醫生的報告也說他重新投入工作沒任何問題，只需要定期複診就行。而那時候，警隊正值用人之際，他又在劫案中親手擊斃犯罪團伙的「大嫂」，立了大功，還在新管區破了一宗謀殺案，讓上面看到了他的能力，於是破例提拔他當了隊長。

也算是順風順水。

還認識了那個要攜手相伴的人。

而程楓......

映象中，程楓從沒讓人擔心過。就連在葬禮上，他都表現的很正常，甚至，都沒有見他流過一滴眼淚。但季煜傑卻忘記了，自己尚且這樣，程楓和莫師兄那麼深的感情，怎麼可能會好？

他只是把自己偽裝的太好而已。

莫師兄說過：「程楓啊，他這人太會「裝」，又太要強，老喜歡把自己包在一個殼裡。」

季煜傑收回思緒，看著窗外，這場突如其來的豪雨，讓街上這些毫無準備的人們很是狼狽，只得到處找地方避雨，各大商場、小店門口，只要是有瓦遮頭的地方，都站滿了人。

不過，這場雨，倒是消除了不少季末的暑氣，感覺一下子涼爽了許多。

停好車，季煜傑想了許久，還是拿出手機給程楓發了條微信。

「有空不？我們一起吃個飯。」

很快，那邊就有了迴音：「最近忙，還有很多報告要趕，下次吧！」

這人還真是......

季煜傑清楚，一根彈簧，綳的有多緊，那它爆發的時候力量就會有多大。

而現在，程楓就是那根彈簧。

「小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請你幫我看著程楓，他那個人太執著，這不是好事。」季煜傑想起說這話的時候，莫師兄微笑的臉。

「你知道嗎？我很想他能記住我，但是又希望他以後能忘了我，他應該過他自己的生活，就算以後的日子不再有我。如果我真得不能一直陪著他，我不想他在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身上浪費一輩子。就記5年吧！之後，就去過他自己的人生，最好福祉到老死，我等著他，說不定我們還能再見上一面。這樣，也算是了我一個心願。」

或許，冥冥之中，一切真的早有定數。

對不起，師兄，我沒能完成你的遺願，沒有照看好他。

「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想到這，季煜傑心裡一陣煩躁，他突然很想抽煙，可是找遍了身上和車裡也沒找出一支來，這才想起，秦先生把所有的煙都給他沒收了。心中苦悶無處發泄，只能一掌重重拍到方向盤上。

突如其來的喇叭聲，把那對撐著傘說著悄悄話的小情侶嚇了一跳。

男孩回頭看了一眼，小聲的罵了一句：「神經病！」

坐了一會兒，也冷靜了許多。季煜傑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了，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忙手頭上的事。

這案子，從上到下，壓力都不小。

收拾好情緒，季煜傑鎖好車，上了樓。

「岑小姐到了嗎？」一進門，季煜傑就問坐在電腦前的陳子建，詢問的事，是他們兩負責。

「別提了！」

「怎麼了？」

陳子建猛灌了一杯水，繼續說道：「人倒是已經下飛機了，不過那女的花樣還真不少，她那助理，一會說她這邊還有工作沒交代好，一會又說那邊還有些事還沒做完，反正就兩個字形容：事多！好，這些我都忍了，最後她說什麼！她說她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妝花了，不好看了，要找個地方補妝！」

季煜傑聽後，倒是什麼話也沒說，就聽陳子建一個人在那噼里啪啦的一頓抱怨。

「我就和她說，我說警局裡有補妝的地方啊，何必還到處找？可那位大小姐說什麼！人家說警局戾氣太重，不適合。卧槽就補個妝而已，這兩還扯上關係了？」

聽了他的吐槽，他們幾個一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白若林用文件夾輕輕拍了拍陳子建的背，調侃道：「人家岑曉穎可是個出了名的大正妹，有點作是正常的。怎麼看，都是便宜你了。」

「得了吧！這種便宜我可不佔......」

話還沒說完，就被易寧打斷，說是岑曉穎到了。

「說曹操，曹操到。」陳子建心想，還真不能在背後說人。

特別是......像她這樣的，女人。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一個戴著大墨鏡的長髮女人和一個灰色西裝的男人走了出來。

女人畫著精緻的妝容，素色長裙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腳下的高跟鞋起碼有10厘米，把人顯得十分修長。

配合著大紅唇，氣場十足。

「曉穎，記住，一會兒就照我教你的說就行了。」男人湊近她耳邊，小聲說道。

岑曉穎點點頭，深吸了口氣。男人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暗示她不要緊張。

「放心，萬事有我。」

「嗯......我相信你。」岑曉穎小聲回應。

一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