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季煜傑從陵園出來，天色已經晚了。

也不知道，秦先生，現在在幹嗎呢？有沒有吃晚飯？

這人，一忙起來，老不顧自己的胃。不過還好，這些年倒也沒折騰出什麼大毛病。

風吹起周圍的樹葉，沙沙作響。

天，還是陰沉的可怕。

這場雨，要下不下的，實在讓人心情煩悶。

驅車前往北城街的「滿記粥品」，這裡和平常一樣，人滿為患，老闆見是季煜傑，對他笑了笑，便招呼他先到一旁坐下，稍等片刻。

季煜傑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這家粥店是以前兩人無意間發現的，吃過一次之後，秦翊揚就愛上了他家的味道。

那時候的秦翊揚，意氣風發，身邊圍著獻殷勤的男男女女從未間斷過。而那時候的季煜傑，雖然年少英氣，但對他來說，也只是其中一個愛慕者而已。連他長什麼樣，都沒記清楚。

其實，到底那時候為什麼會那麼執著於秦翊揚，可能對季煜傑來說，也是一個問號。

或許，是貪戀他那一點點的溫暖吧。

他這輩子，愛他的人一個個的都離他而去，父母是這樣，連莫師兄也是這樣。

之後，遇到了秦翊揚，那個笑起來像陽光一樣溫暖的人，那是第一個緊握他手的人。

到現在，季煜傑都記得那雙手的溫度。

興許，對秦翊揚來說，只是一時興起而給予的安慰。但對季煜傑來說，那一點溫暖足以讓他記一輩子。

後來，秦家因為親信的蠱惑導致決策上的失誤，生意一落千丈，到最後負債纍纍。秦翊揚一夕之間，從天之驕子到一無所有，那些在他得意時緊貼不放的人一律避而不見，生怕再和他沾上一點關係。

人，若是經歷巨變，要嘛墜入谷底，再也爬不起來。要嘛加速成長，憋著一口氣，再次登上頂峰。

而秦翊揚，恰恰是屬於第二種人。

記得那一年小寒夜，秦翊揚打定了主意想要東山再起，兩人靠著冰冷的牆壁，秦翊揚一邊看著對面牆上那幅吸煙有害健康的廣告宣傳畫，一邊吐出白煙，彈了彈煙灰，淡淡地說了句：「你傻不傻，都這時候了還跟著我，你可是個人民警察，對你可沒什麼好處。」

「你又沒犯法，為什麼不可以？」

「我喜歡你。」

昏暗的路燈下，季煜傑低著頭，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秦翊揚轉頭看向季煜傑，那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他，個子不是不高，有些瘦，但不弱，一頭幹凈利落的短髮。

記得他好像還有酒窩，挺可愛。

以前，秦翊揚喜歡那種長相精緻，略帶些妖媚的美人，是男是女他並不在乎。可那又怎樣？到頭來這些人沒一個願意留在他身邊，跑的比誰都快。

人情冷暖，也只有在最失意的時候，才最能切身體會。

「謝了......」

季煜傑聞言，抬起頭看著秦翊揚，卻發現，此時秦翊揚，也是這麼看著他。

兩人相視一笑。

他覺得，這個天氣，好像也不是那麼冷了。

也可能是因為，心熱了吧......

「小夥子，你的粥。」

季煜傑回過神，老闆將一份打包好的牛肉粥遞給他，笑著說道：「小心啊，小夥子，這粥我才給你加熱過，有些燙手。」

「沒事。」

季煜傑一邊接過粥，一邊從包里掏出零錢給老闆。

「是給經常和你一起來的小夥子帶的吧！」

「啊？嗯......」

季煜傑笑笑，說道：「對的，他很喜歡這個味道。」

「好啊......真好！」

老闆留下這句別有深意的話，便轉身繼續去忙了。

季煜傑想，他一定是猜到了秦翊揚和自己的關係。

也許是因為他們常來光顧，老闆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不是有句話這麼說來著？什麼相愛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

季煜傑自己也並不十釐清楚。

他們所說的那種眼神，到底，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