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車子在等紅燈的時候，周楠側頭望向了旁邊的街道，那裡有一對小情侶，正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他的耳邊傳來盧北的聲音，那個聲音忽遠忽近的，帶著淡淡的憂傷，「你也喜歡我的對嘛？」

那是高中的時候的事情了，高三的那天，正好畢業放榜，大家互相擁抱彼此，約著來日方長。盧北要送一個女孩回家，他叫周楠在學校里等他，周楠答應了，在所有人都走的時候，他留了下來，等到門衛的大叔準備關門了，他才慢慢的背著書包離開學校。

那時也是這樣的一個路口，他在拐過那個街口的時候，看見了盧北，他正焦急的從馬路對面走過來，滿頭大汗的，再看見周楠時，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在他的面前停止，連聲說了抱歉。

「那個女孩呢？」周楠看著他，歪著腦袋問道。

「給送回去了。」盧北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撓了撓腦袋，「我請你吃東西啊。」

「吃什麼？」周楠問。

「你想吃什麼？」

「都行。」周楠回答道，過馬路時他低著頭往前走著，看著自己的影子貼在地面滑行，掠過斑馬線後，又落回了人行道上。那時，恰好有一輛電動車疾馳而過，他沒注意，倒是盧北用力拉了他一下，將他往後拽，才倖免遇難。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盧北皺著眉說，「撞到怎麼辦，走路不要低著頭。」他用手去弄周楠的頭，周楠伸手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腦袋上拍開了。

他依舊悶著頭往前走著，盧北跟在他身邊，偶爾跟他搭話，他也沒有回答，只是專心地走著自己的路，直到盧北伸手去抓他的手，將他拽在原地不能再往前走了，他才淡淡的說：「放手。」

「我把你忘了是我的錯。」盧北道歉道，「可我也才剛剛將她送回家的。」

「嗯，我知道。」周楠說，盧北抓他的手有些用力過猛了，讓他有點兒疼。

「欸，周楠。」忽然盧北拽著他往人行道邊上靠去，讓行人能從他們身邊走過，而後他又拽著他往前走，前面是個拐口，過去後這個點那條路上無人，空空蕩盪的。

「你抬頭看我。」盧北在拐口往前再走一段路的地方停住，他站在周楠的前面，表情嚴肅而認真。

周楠抬頭望向他，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他看見點點星光，轉瞬即逝。

「周楠，你先別生氣好不好，我今天本來想和你說一件事情的。」盧北無比認真的說。

「你說。」周楠說。

「你覺得，」盧北咽了咽口水說，「男生和男生之間有喜歡這個詞麼？」

「有的吧。」周楠沉默了一下，他看向盧北，之後又看向盧北身後那條看似沒有盡頭的街道。

「那，我喜歡你。」盧北說，「你也喜歡我的對嘛？」

周楠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那時候的自己也才剛剛十八歲，對所有的一切都報著最好的心態，可周楠知道，這一件事情，如果自己點頭了，那也許自己和盧北會萬劫不復把吧，就像網上論壇里的那些帖子，有好有壞，可終究還是壞的居多。

「喜歡啊。」周楠揚起了笑容，他接著說，「你是我哥們啊，我能不喜歡你麼！」

「我......」

「走吧，回家了。太晚了。」周楠往前走去，他將手從盧北的手裡抽出，影子往前拉拽，越來越長，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不見。

「喂。」盧北站在周楠的身後朝他喊道：「周楠！」

周楠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

「周楠！」

身後汽車喇叭的聲音，將周楠從回憶中出來，他沉默的開著車往前駛去，腦袋忽然有些暈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