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也許哪一天，他會走入絕境，如同一頭困獸。

2003年，也許是陽光太過於明媚，所以那個創造這個世界的人，總是要製造憂傷。無比湛藍的天空，連雲朵都看不見幾朵，只有一層淺淺的白色，像是一層白紗，在遙遠的蒼穹上飄飄蕩蕩。

他還是剛剛步入大學的青澀少年，好看的容貌在擁擠的人潮里十分出眾，已經有不少女生芳心怦動，悄聲地討論著他。也許是那些眼神太過露骨，他有些不太習慣的低下了頭，陽光從頭頂的枝椏間穿過，零零碎碎的。

「嘖。」有人在後面推了他一把，語氣惡劣，「變態也來上學啊。」那個聲音很大，大的讓他無處遁形。那個纏了他大概有一年左右的人，此時仍然讓他渾身顫抖，恐懼蔓延心頭，他曾以為，從高中畢業之後，能將那人徹底擺脫。

跟這人纏上的時候，是高三，最為緊張的學習時期，學校正在舉行一場和別的學校聯誼的足球賽，那天來的人很多，校方要求高三的學生每一個人都要在場，美名其曰：「減壓。」

那一天，那個人毀了他所有的生活。

書包放在了教室里，空蕩盪的教室，只有陸秉文一人趴在最角落的桌子上，津津有味的看著早晨從書店裡買的漫畫書，窗外的微風吹過，帶著淡淡的花香，窗口的樟樹，開了花，細小的白色花朵，香味也頗為淡雅。

不多時，從門口走進來三兩個女生，她們互相推搡著，小聲地交談，少年人的好奇心總是旺盛的，更何況，在這個荷爾蒙旺盛的年紀里。他偷偷的將書放進了抽屜里，在那些人沒有太過於注意的情況下，假裝自己睡著了。

那幾個女生互相對視了一眼，裝作漫不經心地走過許攸的座位，其中一個漂亮的女生，清秀的模樣，她警惕地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張秉文，紅著臉，聽著自己如鼓的心跳聲，將手裡的那封情書，放到了許攸的抽屜里。

那個女生姓何，名文寧，人也如這名字一樣，模樣清秀，性子溫和，班上很多男生的暗戀對象，當然，張秉文並不喜歡那人，只是純粹的好奇心作祟，在那幾個女生離開之後，他便偷偷地走到許攸的桌子前，蹲下身子翻找著剛才的那封信。

他總共找到了兩封信，都是未開封的信，只是寫信人的性別不同。

少年惡劣的因子開始勃發，就像病毒一樣蔓延了他的全身，他拿著那信迫不及待的開始四處宣揚，而同性戀這個詞，在那個年代裡，與變態無疑是掛上了等號。寫信的那名男同學被逼著轉了學，而許攸，每天除去上課，便是在辦公室里接受老師的洗腦。

「許攸，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你可以跟老師說說的。」

「許攸，要不要去校醫那裡去看看？」

「許攸……許攸……」

就連夢裡，都是那些人在反反覆復地喊著他的名字，漆黑的夢裡，恐懼在心底扎了根。

之後不知是誰說的，於是他們便開始說：「許攸的父親也是變態，一個喜歡男人的變態。」

就像是樓下的那些無所事事的老太太，閑聊時的模樣，他努力的讓自己所有的精力放在書本上，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卻像是長了雙腳一樣，四處跑著，讓他看不清楚。

「難怪許攸也是個變態。」

「聽說同性戀會有艾滋，他不會也有吧。」

「誰知道呢，就算他沒有，他父親肯定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