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這個月份總是下雨，噼里啪啦地砸下，連風都沒有，那麼寂寞的獨自下著。

整個屋子很安靜，安靜到連呼吸都不敢肆意妄為，我呆坐在地上，翻著以前在一起拍的照片，胸腔開始疼痛，難受的幾乎窒息。

我多麼希望幾天前的那場婚禮，只是個惡意的玩笑。

我記得在很早之前，我冒著像現在這麼大的雨，跑到他學校門口，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攔住他，問他是否接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在那裡等了兩個小時，最終得了個滿心歡喜，整夜睡不著覺。

那時候也不嫌丟人，只要他答應就好。

而現在，我無心睡眠卻也是因為他。

朋友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踹開我家的門，她看著我坐在地上，周圍散落的全是我和他的合照。

她走過來，用力地抓著我的肩膀，她說:「舒言！他新婚燕爾的高高興興，你在這裡傷春懷秋有什麼用，你把他搶回來啊！幹坐在這裡上演苦情戲呢，誰看啊！」

我抬頭望著她，淚水落了下來，嘩啦嘩啦的跟下雨似的。

「你把他忘了吧……記著得多難受。」她抱著我，聲音低啞。

我搖著頭，用力地搖著，猶如一個瘋子。

我如何能忘記，從高中到大學再到畢業，十年的春去秋來，他融進了自己的生命里，從曾經的那麼觸手可得，到現在變成了不可觸摸的疼，每日每夜都折磨著自己。

朋友急匆匆的來，接個電話安慰幾句又急匆匆的離開。

再度只剩自己待在這個安靜而空蕩的屋子，不期然的又想起了他。

他生日的那天，我特意找他請假，推掉整整一下午的工作，只為了那一晚的驚喜，和滿桌他最愛的菜餚。

當時間接近午夜，等不到遲遲不歸的他，我擔憂地打去電話，空洞洞的忙音之後是一片嘈雜，他在那端說，在談生意，今晚不回去吃飯。

我笑了笑，看著滿桌冷卻的飯菜，沒了食慾。

那晚他沒回來，在那所謂的師妹家過夜。我當著早晨回來，衣衫凌亂滿身酒氣的他的面，將所有的飯菜倒進了垃圾桶。

「你有病啊！」他說，「大清早發什麼瘋。」

「看起來你生日過得不錯。」我站在廚房的門口，陰陽怪調的，「你和你師妹共度的良宵似乎很激烈。」

他沒有辯駁，在那之後便是冷戰，直到分手，他再也沒有回來過，連借口都沒有，轉身走的連頭都沒回。

一聲驚雷炸響，將我從翻湧的記憶里抖出來。

視線開始漫無邊際的四處晃蕩，最終停留在緊閉的深紅木門上，原本應該在裡面伏案工作的人，現在也許正擁著佳人，說著情話。

其實，當初他只要給一個解釋，哪怕拙劣的滿是破綻我都會相信，只是，他那時候誠實的連一個解釋也吝嗇得很。

我想著想著便有些困頓，迷迷糊糊的回房睡去，夢見了他的音容笑貌半夜又哭著醒來，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恍惚間聽見了門開的聲音，我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望見的只是滿室漆黑。怎麼會這樣呢？我問自己，明明剛才是聽見了的。

再度回房之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索性點著燈盞枯坐到天明，腦子裡不停歇的開始胡思亂想。想著他熟睡的面容，微翹的嘴角，醒來之後凌亂的短髮，慵懶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過後又心酸地想哭，眼睛漲的難受。

不小心看到書桌上有一道裂痕的相框，隔開了裡面笑靨如花的兩個人——這是他搬離時唯一落下的東西。

他那天那麼急匆匆地搬走，將自己的東西清理的那麼幹凈。那個原本被放在客廳桌上的相框，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在了地上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我站在陽台上看著來去匆匆地腳步在上面踏過，無人注意。

從相框處將視線脫離，一點一點的移至自己的身邊。

拿著手機給他發了條簡訊，內容我增增減減好不容易打好了，猶猶豫豫了半天才下定決心發給他，其實是想做個了斷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捨不得，我還是想等他。

坐累了，我索性起身將屋子裡所有的窗戶打開，希望有風透進來，吹散滿腦子的他，吹醒這一場殘忍的夢。只是，今日天空陰沉無風，怕是要下一場大雨，壓抑得很。

時鐘「吧嗒吧嗒」的，走的比雲飄得都慢，我無所事事地捧著一杯溫水，想著輪休的最後一天，自己應該如何渡過，明天又該如何面對頂頭上司的他。只是這樣的思考並沒有持續很久，大概就秒針轉動兩圈所用的所有時間。

腦袋突然漲得難受，昏昏沉沉的，我聽見他用低沉地嗓音喊著我的名字，逐字逐句說的那麼清晰。

他說:「舒言……我不說那些山盟海誓，也不說那些矯情的話，但我會一直對你好，一直都不離開。」

可真會騙人，只是被騙的我，卻信的那麼徹底，也許，那些生生世世的誓言，騙得都是我這樣的傻子。

心甘情願的沉淪，到最後怎麼也捨不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