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居住在一個臨近城鎮的小山村裡，那時村裡住著一個啞巴，他叫陳霖，聽奶奶說他是從小就不會說話的，村裡人都說長得挺清秀的一小夥子，只可惜是個啞巴，不然肯定會有大把好姑娘願意倒貼他。

那時我還小，只知道什麼好玩什麼不好玩，分不清什麼是好與壞，經常跟村裡同齡的小孩子一起去他家門口砸石頭，罵他「臭啞巴，真可憐，倆三歲，爹不要娘不疼。」有時候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門口邊上我們也經常這樣玩，因為他總時笑笑不說話，我們就會覺得他傻，好欺負。

可每次我這樣做後回家跟奶奶說時，奶奶總會呵斥我一頓。

有一天早上，我路過她家時，我遠遠看過去只見他家的門大開著，模模糊糊中看見他好像是在給一個長頭髮的女人梳頭，那女人好像不願意般張口咬了他一口，可他依舊只是笑笑不說話，那女人看著他的樣子，好似也鬆了牙口：就那麼安靜地做在那裡玩著自己的指甲，就好似一副靜謐不動的畫，當時我心中所想到的是，也許對他來說這就是福祉吧。

可後來村裡的人不知為何都叫我們不要接近啞巴他家，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詢問奶奶時她都總是會很生氣，這讓我更加不解，那一天我和村裡幾個膽子大的小夥伴們打算接近他家，遠遠看著他那個破爛的小木屋好似風一吹就快要倒一般。

「啊！快跑，傻子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嚇得我們馬上轉頭就跑，可我好像不知被誰絆了一腳，摔倒在了地上，這時，走過來了一個長頭髮的男人，這是我第一次見過，原來男人也可以把長發留得這麼美，「你沒事吧」他伸出手想把我拉起來，卻被我紅著臉一掌拍開了，可他卻還只是在笑。

我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被奶奶拉著走了，奶奶嘴裡還罵罵咧咧著，「你個噁心的臭男人，居然也敢碰我孫女，真是噁心死了」。

「男的」！

可我卻一直記得那個無比憂傷像只小鹿般不知所措的眼神。

在那之後我再上學時在也沒有路過啞巴他家，但夏天時依舊會聽到那傻子在田野裡邊帶著啞巴幫他做的花環大聲唱歌，而他有時候也會靜靜的依偎在啞巴旁邊給他唱，「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而啞巴總是笑著在一旁拍手，有時也會一臉寵溺的摸著他的頭。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時候會生出會羨慕他們的感覺，因為他們都找到了自己最愛的人。

可村裡的人好像是越來越討厭他們，說他們敗壞倫理，帶正歪風，那一次我奶奶連和著眾村民們帶著鋤頭和木棍打算一起把啞巴和傻子趕出這個村洛。

傻子好像很害怕，遠遠的躲在啞巴外面緊緊的拉扯著他的衣服。

最後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是在他們離開村子的那個傍晚，天空被彩霞染成了絢麗的彩色，傻子攙扶著啞巴，可我卻沒有從他們的眼中看出悲傷，我隱約聽見從不說話的啞巴說了一句：

「我們真的要離開這裡嗎？」

「他們好可惡，居然下手那麼重」

「會不會很痛啊。」

「寶貝，我沒事」

現在當大學畢業重新回到這個村子時，早已物是人非，站在高處我總會遠遠的就看到當年傻子和啞巴他們二人所居住的茅草屋，不經意間總會想起現在的傻子是不是也安靜的依偎在啞巴的懷裡給他唱歌，而啞巴是不是也和傻子在一個新的地方快樂的生活著，這裡依舊是如兒時一般美好，可早已物是人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