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鬼呢？」喬沅哭著哭著就笑了，他用手抹了下眼淚，卻鎮定下來，用那雙溫和濕潤的眼眸看著江瑄：「餓了嗎？」

江瑄愣了片刻，又蹲到他面前，像個孩子一樣把側臉貼到他膝蓋上，如同尋求安慰一樣，緩慢閉上眼睛：「你嚇壞我了。」

「抱歉啦。」喬沅吸了吸鼻子摸摸他的頭，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為你驕傲哦，江瑄。為你是法醫，而驕傲哦。」

江瑄從胸腔里發出一聲笑來，卻沒有回應，只是道：「我不為我驕傲，只是份工作而已，沒必要上升價值，我又不是耶穌，不需要時時思考人生。」

宋岑在一旁看著，嘴角微微向下，看起來很嚴肅，眼神卻逐漸變得悲哀，他從江瑄的少年時期起，就一直陪伴著江瑄，他太明白，是什麼將一個意氣蓬勃的青春少年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是說現在不好，而是和過去相比差得太多了。

喬沅笑了，半響像是嘆息一般輕輕揉了揉江瑄的頭：「你什麼時候才能變得坦率一點呢？」

江瑄樂了，又重新站起身來，他穿著特有的白大褂，一頭黑色自然捲髮，看起來是那麼精神抖擻，又像是只剩一口氣強撐著一樣，他笑笑，又聳肩道：「下輩子吧，我這麼脆弱，脆弱的就像是一片海苔，坦率什麼的，還是留給漫畫主人公好了。」

喬沅看著他，笑了：「吃午飯吧，有你喜歡的炸蝦。」

「炸蝦是你喜歡的吧。」江瑄挑眉看他。

喬沅裝沒聽見，只是把飯盒遞給他：「主食是米飯還有你喜歡的綠豆薄脆餅，你可以就著沙拉吃。」

江瑄點頭接過，笑著道：「謝謝啦，喬喬小甜崽。」

喬沅沒搭理他，把另一份遞給宋岑：「老師……」

宋岑驚喜：「還有我的呢！」

「江老師！」穿著白大褂的實習生推門進來，表情嚴肅：「又送來十人。」

江瑄把便當遞給喬沅，道：「我回來後吃。」

「好的。」喬沅朝他笑著點點頭。

宋岑一臉可惜的看著保溫盒，還是把保溫盒放到桌子上，緊隨著江瑄出去。

喬沅一個人在屋子裡長呼出一口氣，雙手緊握，在心裡默念：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有江瑄在的……

喬沅一愣，突然笑了，因為有江瑄在，所以他才不害怕的嗎？

真是……喬沅低頭笑了，那個天然卷在他心裡竟然這麼可靠嗎？

明明就是個臭屁的天然卷而已，明明就是個……幼稚傲慢杠精的江瑄而已。

怎麼就這麼讓人……感到安全呢？

喬沅深吸一口氣，卻忍不住發笑，最後笑到都有點破音，他感覺自己像是個傻子，但是一想到那個天然卷說自己是片海苔，他就更忍不住了。

他要是脆弱的是片海苔，那恐怕也是鈦合金的海苔。

正這樣想著時，電話突然響了，喬沅接聽，吸了下鼻子道：「喂？」

「喬哥？」喬成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怎麼了？」喬沅有些不解，喬成是小他一屆的學弟，跟他關係還不錯。

「和男朋友吵架了？」喬沅笑著問他。

「他……」喬成帶著絕望的哭腔，壓抑著自己的痛苦，緩慢道：「有了別人了。」

喬沅皺眉：「什麼？」

「他答應過的……會娶我的……他答應過的……喬哥……我懷孕了，我懷孕了你知道嗎？！」

喬沅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你給蕭老師打電話了嗎？」

「打了……」喬成的聲音變得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心如死灰：「我懷孕了，今天卻流產了，他的小情人推了我一把，我的孩子沒了。」

「我什麼都沒了，喬哥。」

喬沅心一痛，深吸一口氣才道：「你冷靜點，這件事不可能這麼算了，就算是給你的孩子報仇，你也得撐到老師來了以後再說。」

「我撐不下去了，喬哥。」喬成緩慢道，語氣變得虛弱而又飄渺：「對不起，喬哥，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

「嘟……嘟……嘟」電話被掛了，喬沅不敢想像發生了什麼，只是顫抖的回撥過去，沒有人接聽。

他只好打給蕭老師，蕭老師只是強撐著道：「喬沅，你聽我說。」

「嗯。」

「你懷孕了，養胎對你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孩子對於omega來說，是多麼寶貴你不會不明白，珍惜你現在有的這一切，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還活著嗎？」

蕭老師沉痛的聲音響起：「還活著呢，別做多餘的傻事。」

喬沅的電話從手裡滑下去，他的小腹開始劇烈的疼痛，他的無助感在這一刻擴大，像是溺水的魚一樣，他無力掙扎……

他的孩子……

喬沅疼得說不出話來，他緊緊抱住自己的肚子，電話里的蕭老師感覺出不對了，掛了電話就給江瑄打過去。

江瑄那個時候正在解剖室，電話自然是無法接通的。

最後還是實習生因為有事打開了江瑄的辦公室，看見倒在地上的喬沅嚇壞了，趕緊叫了救護車。

喬沅的心跳的很快，像是要炸了一樣，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清醒又似乎昏沉，只是想了很多，像是做夢一樣。

夢見了高嶺，高嶺對著他冷漠的眼神，和看見陸櫻以後溫柔的神情。

夢見了……喬成，在西點課上總是得最高分的喬成，笑著的喬成，和他說對不起的喬成。

耳邊依稀響起宋岑的聲音：每個人都是想活的吧……

喬沅緩慢的閉上眼睛，淚似乎流進了心裡，他只想到四個字：生死無常。

「喬喬小朋友，你幹脆嚇死我好了，我現在連海苔都不是，簡直是小浣熊幹脆面，你就是劊子手，一捏我，我的心就碎成渣子了。」

海苔……天然卷……江瑄……

對了，對了，還有江瑄，還有江瑄，喬沅拚命睜開眼睛，光亮刺痛了他的眼睛，等恢復過來以後，看見了江瑄握著他的手，神情有些憔悴。

可見他醒了，江瑄只是笑了：「好久不見啊，睡得昏昏沉沉的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