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眠從睡夢中醒來，摸了一把臉，滿手都是涼涼的淚水，他揉了揉眼睛，未來得及流出來的眼淚慢慢從眼眶中滴落，從頰邊滑過，懸在下巴上。

陳眠知道，最近的他變得很奇怪。

經常會莫名地感到難過，忽然間就會想哭，尤其是在夢中，臉上從來就沒有幹的時候。

陳眠起床，穿上衣服，走到洗手間里，鏡中的人面色慘白，雙眼紅腫，眼角的淚痕分外明顯，眉毛仍皺著，眼睛還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陳眠覺得茫然，低頭擰開水龍頭，將冰涼的水撲在臉上，匆匆洗過，回到卧室里，愣愣地坐在床沿，胸口又是一陣空痛，他彎腰將手貼在心臟的位置，眼眶再次積滿了淚水。

一滴，兩滴，淚水滴答在他眼前的地板上，形成兩個圓形的水痕，陳眠抑制不住地抽動著肩膀，更多的淚水掉落了下去，他捂住臉，繼續著無聲的哭泣。

陳眠這個狀態已經有大約一個月的時間了，一個月前，他只是普普通通地上著大學，住在宿舍里，有關係好的朋友，跟家人也沒什麼矛盾，一切都很平常，並沒有出現這種情況的預兆。

但就在一個月前的那一天，陳眠上著課，突然間淚流滿面，他並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也沒有什麼傷心的事情，但就是哭得視線模糊，眼淚滴滿了半頁的課本。課室里的老師同學發現了他的不對勁，還以為是他身體出了問題，趕緊送他去了醫務室，但是陳眠只是哭了一個小時，之後便止住了眼淚。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意外，但是當陳眠第二天早上被室友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失戀了的時候，他才知道，那天晚上，宿舍所有人都聽到他半夜裡在睡夢當中哭泣的聲音。

第三天，第四天，陳眠依然會在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情況下突然難過起來，突然哭出來，這樣實在是太奇怪了。

陳眠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大約是壓力太大，建議他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陳眠休學了，又看過許多次醫生，終究是沒有任何好轉。

陳眠獃獃地坐著，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止住了，他仍然將臉埋在手掌里，心臟空痛的餘韻仍在，讓他無法從剛才極度悲傷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綿綿？」

陳眠使勁抹了一把臉，甩去了手上臉上的眼淚，抬起頭來，他的媽媽正憂容滿面地站在門口，擔心地看著他，問道：「又發病了？」

媽媽一直覺得陳眠的情況應該是種病，帶他去了市裡的許多醫院，看過許多科，精神科，心臟科，眼科，神經科......但是走遍了大大小小各種醫院也沒有診斷出什麼毛病來，她為了兒子的病四處打聽，近些日子也憔悴了許多。

「沒什麼大問題，媽你別擔心。」陳眠知道自己此刻眼睛腫得根本就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只好低下頭去，深呼吸了兩下，至少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

「綿綿，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哪裡不舒服要馬上說啊。」媽媽走過來摸了摸陳眠的頭，「媽媽昨天聯繫了一位醫生，是一個朋友介紹的，好像對一些怪病比較有研究，今天他到家裡來，讓他給你看看。」

陳眠其實很想告訴媽媽，不要再找醫生了，找過這麼多醫生，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他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還找什麼醫生呢？

但是看著媽媽眼裡滿懷的希望，陳眠實在無法將抗拒的話說出口，只點了點頭。

醫生姓沈，也就二十多歲，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有些呆板，他進門後看了一眼拘謹地站在一旁問好的陳眠，盯著他看了很久。

「沈……醫生？」陳眠被盯得發毛，小心地問道。

「沈醫生，快進來坐，綿綿，去倒水。」媽媽趕緊招呼起來，沈醫生收回目光，擺了擺手。

「不用麻煩，你叫……陳眠？」沈醫生對陳眠點了點頭，道：「哪裡方便一點？我儘快給你檢查一下。」

媽媽和陳眠都愣了一下，對視一眼，媽媽猶豫道：「那多不好意思，麻煩你來一趟，好歹先休息一下……」

「不必了，陳眠狀態太差，還是儘快解決的好。」沈醫生意外地堅持要先做檢查，扶了扶鏡框，又看向陳眠，道：「拖時間太久，對陳眠不好。」

進到陳眠卧室里，媽媽在沈醫生的要求下離開了房間，將門關上，陳眠坐在椅子上，對面是又搬了一張椅子坐下的沈醫生。

陳眠覺得拘謹，不由得低下頭去，他想到到現在還沒有問這位沈醫生是什麼科的醫生，也不知道做檢查應該要做些什麼。

陳眠正低頭自己胡思亂想著，忽然間聽到耳邊響起了幾聲清脆的鈴鐺響聲，他茫然地抬起頭來，卻眼前一黑，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