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落
小說: 一束繁花(女尊) 作者:李容华 字數:2641 更新時間:2019-09-22 03:53:44
那是天盛一年最冷的時候,大雪積了一尺又一尺。天灰濛一片,除了咆哮的北風,便是白茫的世界。白水鎮上門扉緊閉,偶爾出來一兩個身影也是裹著頭巾,圈著腰迎風前行。
瘦弱的男子身著單薄的藍衣粗布在雪地里艱難的行走,不是踉蹌幾步,緊緊抓著右手邊的菜籃。裡面正是剛從地里拔.出來的蘿蔔還帶著些許泥土。如柴的雙手都長滿了凍瘡,青紫不堪,清秀的雙頰凍得通紅一片,幾片雪花展在睫毛外面,一雙丹鳳眼微弱的顫動宛如一隻芊蝶翩翩欲飛,鼻口呼吸成一團霧氣飄散開來,少年搓了搓手繼續前行,蠕動的身影在白茫的雪地里更顯單薄。
一把推開破舊的木門。冷風立即灌進來。屋裡傳來幾聲劇烈的咳嗽聲,白淺藍用力關上門,放下門閂。「爹爹,我回來了」拍落肩上的雪,剁了多麻木的雙腳,回答他的只有杜氏的咳嗽。
沖著凍僵的手哈了哈氣,走向燥間。不一會一碗熱騰騰的蘿蔔湯就端到床前。雙鬢染白的杜氏躺在爛絮的被裡顯得極其瘦弱,胸腔不是發齣劇烈的顫動,整個屋子都彷彿跟著抖了抖。白淺藍扶起爹爹用枕頭墊在他的身後,一手幫他順暢了氣,採用木勺一口一口的將蘿蔔湯喂入爹爹口中。
自從娘親去世後,家裡的重擔就落在這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年身上。照顧著爹爹,又操持著家務。原來只能的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杜氏看著兒子凍紅的臉,張張口想說些什麼。「啊,咳,咳,淺....」喉嚨里卡的難受,就是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音,杜氏想開口,就變成了一陣幹咳,眼睛酸澀的流出眼淚,他的兒子受了苦,自己的身子不爭氣呀!他真想一死了之,不要拖累這個苦命的孩子!
「爹爹,淺藍只有你一個了,以後還有妻主孝敬您,您還要照看孫子呢!」 白淺藍紅著眼睛道,一把抹掉眼淚,是自己不好,不能讓爹爹的病好起來,他一定要幹更多的活掙更多的銀錢,將爹爹的病治好。
從一旁把剛熱的藥端起來,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杜氏嘴邊,又說了些寬慰爹爹的話,待杜氏情緒穩定下來,服侍他睡下,才收拾碗筷,將鍋里剩下的湯盛好給爹爹做晚飯。
只給自己留了一小碗,用筷子把幾根蘿蔔條送入口中,喝下最後一口湯,胃裡總算暖和了些,可怎麼能夠管飽呢。
只要熬過這一段時間,就好了。等春天來了,就能采些野菜、野果。到時候自己再去多做些活,就能給爹爹買些上好的藥了,也能給家裡置辦一些糧食。想到這裡心情才稍微平復些。
白淺藍拿了針線,靠在炕頭,將要縫補的衣裳一一補好。這是他在鎮里攬的活,平時掙些錢支撐家中的費用。縫補的衣服每件衣服只收三錢,做一件單衣六錢,棉衣十六錢。
杜氏的縫補手藝之前是鎮上出了名的,因他縫的衣服的針腳又密又小,補過後幾乎看不出來破的口子,做的衣服又都是按尺寸來的,又能添些花樣,所以很多人都來找他補衣服還有做衣服,杜氏生病卧床之後,這些活就落在白淺藍身上,也是為了日子能寬裕些,他接了不少活。
趁著新年快要到來,多攬些活,給鎮上的人家多做幾件新衣攢點錢,到年前就能給爹爹添件新棉衣了,用右腳蹭了蹭發癢的左腳,手指也開始發痛發癢了。最近這些天他幾乎都熬要到半夜。
白淺藍伸出胳膊錘了錘酸疼的腰又繼續幹完手下的活。這幾天天氣實在太冷,爹爹的病更加嚴重咳得很厲害,他真怕爹爹緩不過來。他的腳凍得裂開了幾道口子,昨天晚上化膿流血不說還又疼又癢,幾乎每年冬天都要遭一次罪。
今早又出去一次,腳上的傷口重新裂開血流出來凍住和腳上的鞋粘在一起了,痛癢交加,似有千針扎痛又如萬蟻噬咬。迫使他不得不留在家裡。最近他很少出去,衣服也接得少了,今天下午就得把馮家的幾套新衣做好送過去。
馮家在白水鎮上開了一家馮記燒餅店鋪,生意也算一般,餅大頂飽,就是口味一般。馮槐花嫌家裡夫郎針線拿不出手,又覺得裁縫鋪要價貴,再則見杜氏父子兩個相依為命很是可憐,有意相幫他們,幾乎每年的衣服都要經過白淺藍的手,剛開始馮家夫郎還對他挺客氣的,最後見他總是一番冷嘲熱諷,每次去馮家都能聽到馮家夫郎拈酸吃醋的吵架。
「你個姓馮的,你有本事把他抬進門呀!老這麼著有意思嗎?私底下惦記著人家小年輕,我已經人老珠黃了是不是?」馮家夫郎插著腰對馮槐花破口大罵。
「你就住嘴吧!丟不丟人?街坊都看著呢?」馮槐花趕緊捂住自家夫郎的嘴把人拖進屋裡。
白淺藍遠遠聽到吵架聲,站住了腳。自己是年紀不小,該嫁人了,可自己從沒想過嫁給馮大姐,雖然她一直照顧著自家的生意。
馮槐花接過衣服,看了看這手藝果然不錯,給淺藍多給了五塊銅錢。「快過年了,買些吃的吧!」馮槐花覺得這孩子心眼實在,挺喜歡的,家裡那位真是,自己和他娘一般大,怎能起這種心思。
淺藍把多出的銅板退給她「謝謝馮大姐的好意,這錢我不能要。」說完轉身就走。馮槐花看著手裡的錢,搖了搖頭,這孩子真是,算了。
「等等,這些衣服都給我補好了!」馮家夫郎一把拉住白淺藍塞給他一包衣服,瞪了他一眼,別想打我家妻主的主意。然後一把擰住自家妻主的耳朵「還不給我進去!」四周看熱鬧的街坊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蘇酒沖著外面看熱鬧鬨笑的人大聲道「看什麼看?我家妻主是給你們看的嗎?都回家抱自己男人去!」這一彪悍的話,讓男子們低頭臉紅,女人們皆是被他的潑夫樣嚇到了,慶幸自己沒有娶到這樣的夫郎,最後紛紛散開。
等到將衣裳送回主人家裡,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白淺藍懷中抱著馮家要補的衣物,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著。
路過黑巷子口時,腳步悄悄,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白水鎮雖然鎮小,但各色人物也是皆有,年輕的男子在晚上都不敢出門,兩個月前,一個男子晚上出門被喝醉酒的女子強行侮辱了,毀了名節無處申冤不說,還懷了那禽獸的孩子,如今被家裡趕出去無家可歸。
這裡就是事發的巷子,朝那黑乎乎的巷口看去,什麼也看不到,隱隱覺得那裡有野獸張開大口,伺機而動。白淺藍整個心都提了起來。
「姐們,下次喝酒還叫你!」粗聲粗氣的女聲響起。
「那幾個小騷貨,玩起來真帶勁!」尖嘴猴腮的女子扯著一口公鴨嗓,咯咯的笑著。
「就是,小身板真不錯!」兩個女子頭髮髒亂,衣衫襤褸互相攀著搖搖晃晃地走著,不時嘴裡罵出髒話。凌亂的腳步聲從背後響起,白淺藍驚恐地睜大眼睛,抱緊懷裡的衣服一路小跑,終於跑出這條街,到了開闊有人的地方才停下彎腰喘著氣。回頭看了看後面,沒有人,稍稍放下心,才發覺自己背後已經濕了。
回想起剛才,白淺藍仍是心驚不已,走到屋外,心總算下來,長長舒了口氣,終於安全了。突然發現一團黑色人影躺在雪地里。
走近一看,竟是個女子。一頭短髮遮住秀美的臉,額頭上還有淤青的痕跡,一身奇裝異服,是自己從沒見過的打扮,這個女子肯定不屬於這裡,白淺藍肯定地想。
他只有爹爹了,日子再也經不起一絲波瀾了。
緊緊握住青紫的拳頭,推開門走進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