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霖今天在這裡？」

侍應生這回就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先生，您怎麼知道的？您要點他嗎？可是岳霖是我們老闆的心尖寶貝，這恐怕......」

聽到「心尖寶貝」四個字的時候，喬璟的手險些將他大腿上的肌肉抓爛，他強忍著怒氣還坐在沙發上，但巨大的眩暈已經襲擊了他，這甚至讓他眼前的世界，有幾秒鐘的黑暗。

小徐擔心地叫了一聲，「哥？」

「心尖寶貝？」他反問道。

侍應生彷彿沒有發現氣氛不同一樣，一直還喋喋不休，「沒錯，老闆從不讓他接客。岳大明星每次來，也都是和老闆待在一處，天不亮就偷偷離開。」

「......」喬璟突然後悔，他不應該讓小徐跟著來，讓他知道這個秘密，也讓他......看了自己的笑話。他這個經紀人做得是多麼失敗，連手底下的藝人跟公司董事暗通款曲已久，都是從外人口中得知，甚至......他還跟他了這麼一個令人噁心的地方！

他從來沒有想過，晉宸竟然拉皮條拉得如此明目張膽，甚至把公司的簽約藝人私底下變成夜總會的高級「少爺」、「小姐」，而岳霖跟著他混，也不知道參與了多少。如果這件事情爆出去，可想而知，他的前程就徹徹底底地被他自己毀了，哪怕他喬璟再想力挽狂瀾，恐怕也是無力回天。

在這一刻，喬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累和失望，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麼？

「先生？先生，您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我讓人……」

「岳霖在哪？」

「您還要找岳霖？可是他……」

「我問你岳霖在哪？！」喬璟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雙手緊緊地抓住侍應生的衣領，勒得他喘不過氣來。他雙目赤紅地盯著他，大有他不說就殺了他的架勢。

侍應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一瞬，他連忙艱難道，「先生……你……放手……我……說……」

喬璟頹然地鬆開手，人也好像站不穩似地搖晃了兩下，就要往旁邊倒，幸好被小徐及時托住了背部。

「說。」喬璟此時狀況已經很糟糕了，原本就痛個不停的胃部更加變本加厲，就連心臟也是一陣陣緊縮刺痛，讓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眼前更是黑霧重重。一路上，他幾乎是憑著毅力在走，到了最後，全靠小徐用力地支撐著他的大半個身子，才能讓他勉強走上台階。

喬璟本想讓小徐在休息室等他，因為他不想讓太多的人看到接下來或許不堪入目的一幕。可是小徐表示他這樣的狀態，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扔下他的，否則，喬璟能不能順利走到侍應生說的那個房間都不知道。

喬璟心中悲哀，自己何時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半殘障人士？沒了攙扶就走不了。再想想幾年前，他何曾有過這樣的狀況？如今這種身體，是在一次次的酒局拼殺和熬夜中被摧殘的。

但自己的付出，在別人眼中，或許只是一場笑話。

心冷，前所未有的心冷。

這段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喬璟走了近半小時。

終於，在他忍不住要跪下來的時候，他停在了那扇大門面前。

剛停下，就聽到一句，「寶貝兒，你裡面真熱，看來這發燒還是有好處的。」

侍應生有些尷尬，抬手正想敲門，卻被喬璟直接扯了下來。

喬璟此時人雖然虛弱，但手勁卻不小，想必是調用了身上僅剩的那一點力氣吧。侍應生吃痛，但他叫聲還沒出口，就被喬璟一個眼神震懾得閉緊了嘴巴。

那句話過後，裡面很久沒有動靜，似乎岳霖，並沒有回應。

小徐一直擔心地看著喬璟，似乎怕他承受不住暈過去，他在他耳邊不停地勸說，「喬哥，我們先回去吧……或許霖哥……跟晉董有要事談……」這話一說出來，他自己都想打自己兩個巴掌。

他張張嘴，似乎還想再說什麼話來補救，卻突然聽到一陣高過一陣的呻吟聲。裡面的人似乎正在實現生命的大和諧。

小徐駭然地想扶著喬璟後退一步，但喬璟的腳就像生了根一樣地，就在原地不動，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平靜，太平靜了。

其實喬璟此時的腦海里，正走馬燈似地播放他跟岳霖的那些年。

岳霖這個人既懶，又任性，脾氣還大，但當時十八歲的他，卻擁有一雙純粹的眼睛。

也就是因為這雙具有迷惑性的眼睛，讓喬璟看到了他的潛力，下定決心要將他帶出來。其實那個時候，他自己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經紀人，是荔姐把岳霖分配給他讓他練手的。

可誰曾想，他這一帶，就帶了這麼些年，並且一直都沒有增加過一個藝人，成為圈子裡的一朵奇葩。

有人甚至說，如果有一天喬璟多帶了一個藝人，那就證明他已經對岳霖失望透頂了。因為岳霖這些年黑料不斷，沒有人信他能真正走到最後。

是什麼時候動心的？

喬璟自己都不知道。

現在想想，如果沒有那個晚上，岳霖應該還很親熱地叫著自己「喬哥」，也不會出去亂搞。

可惜沒有如果。

裡面的浪叫持續多久，喬璟就硬生生在門外站了多久。

他覺得很熱，以及一種由內而外的心累，不用試溫度他都知道，發燒了。

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在他默數到十二的時候，抬手按下了房間電燈的開關。

「Shit！」他聽到裡面一聲低罵，隨即就有人蹬著拖鞋一步步地朝門口走來。

「哪個不長眼的他媽打擾老子……」晉宸的怒罵發泄到一半，卻在抬頭的瞬間彷彿被人狠狠地扼住了咽喉，消聲了。

晉宸只隨便披了件襯衫，連紐扣都沒扣上，胸膛那深紅的印記，在喬璟看來是多麼的刺眼。

這正符合岳霖的個性，像小野貓一樣。曾幾何時，他也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數不清的，這樣的痕跡。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站了很久，終於，晉宸尷尬地笑道，「喬、喬璟，你怎麼來了？」

喬璟沒說話，他直接撥開晉宸，大步走了進去。說來也神奇，明明幾分鐘前他連站都站不穩，此時卻能脫離小徐自己走得怎麼穩。

岳霖剛剛結束一場性事，正軟綿綿地躺在床上休息，高熱帶來的虛脫，讓他連動動腳趾頭都不能。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他想。但一想到今天發生的糟心的一切，他卻又覺得，自己的發泄渠道找得不錯。

心情果然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