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毓這一暈，徹底讓所有人亂了陣腳，下人們紛涌而至，擦拭他嘴角的血跡。神醫忙上前查看他的情況，他撐開宇文毓的眼皮，見他瞳孔有持續放大的傾向，心中一驚，還沒等他做什麼，就聽到有人驚呼，「沒有呼吸了！」

「毓兒…毓兒！！！」

「拉開他。」

兩個人上前抓住宇文護的胳膊將他往外拖。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毓兒，毓兒…你睜開眼睛…毓兒你怎麼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別拉我！我要守著他…你說我毓兒怎麼了？沒有呼吸…什麼叫沒有呼吸？！啊？！」

「啪。」一個耳光蓋過去，宇文護偏了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想讓他真的死就直說。」神醫淡淡地說完這句話就轉身忙活去了。

他先把宇文毓的頭側向一邊，保證污血不會迴流至血管，再將手握成拳，在宇文毓的胸口進行有節奏的敲擊。宇文毓毫無反應，身體軟軟地任他施為，只是隨著他的捶打時不時地躍起又落下。他凹陷的胸膛依舊沒有起伏，臉上也是一片死灰。

時間越久，就越沒有希望。

這次大概……

宇文護已經頹然跪倒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用頭撞擊地板。而宇文泰，自始自終都沒有反應，他頂著一臉血，獃獃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沒有焦距，好像在看宇文毓的臉，又好像透過他的臉，窺看到了更久遠的時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神醫終於停下了動作。時間彷彿靜止了。

宇文護抬起頭，看見那張沒有生氣的臉 。

「準備後……」

「有起伏了！有起伏了！」

……

謝謝你，毓兒。

宇文毓又一次從鬼門關回來了。

向來只信自己的宇文護，在這些天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也無數次感謝上天，沒有再一次帶走他的毓兒。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他不敢離開半步，甚至連眼睛都不敢閉上，生怕一個不留神，他的毓兒就會消失不見。

而宇文泰，那日宇文毓轉危為安之後，他心神一松，就暈了過去。

昏迷前，他腦海中閃過宇文毓的對他說的，我恨你。

他醒來的時候，想了很多，明白自己是真的錯了。

他的其他庶子庶女，都在那次災難中喪生，只剩下三個。

宇文盛下落不明，宇文邕…就當沒有這個兒子吧。

自己的眼前，現在只有這個奄奄一息的長子。

不珍惜他，珍惜誰呢。

宇文泰撫摸著那張慘白似鬼的臉，在心裡暗暗道，毓兒，醒來吧，原諒爹爹，給爹爹一個補償的機會。

宇文毓做了一個夢，他，爹爹和娘親，一起去郊外踏青。爹爹拉著自己的小手在田野中奔跑，突然將自己舉過頭頂，放到肩膀上，逗得自己咯咯直笑。

母親在一旁目光柔和地看著，堂兄，也在。

他沉浸在夢中不願醒來。

「神醫！神醫，快看！毓兒笑了！他是不是醒了？」

宇文毓的神情很柔和，很放鬆，甚至唇邊一抹淡淡的微笑，更令人感覺他此刻是沐浴在福祉之中。

「他只是夢到了什麼罷了。」